饮冰室的“摄影师”(图)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9月02日11:19 今晚报

梁廷伟拍摄梁启超在饮冰室照片

　　梁启超在外交部的女婿周希哲（获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国际法博士学位）被任命为驻菲律宾领事，思顺作为领事夫人同行。当时吕宋治安很坏，他们看中廷伟文武全才，于1920年曾向他提出同返菲律宾。当时廷伟在南开中学上学，虽姐有令，但以启超欧游未归为由，拒绝了。直到1921年3月启超欧游回天津有一段日子，思顺他们又从菲律宾回国述职，他们以领事馆有一“主事”职位之缺为由，向启超提出，并说可向外交部申请给予厚禄。他们还向廷伟讲述热带犹如伊甸园之美，且有丰厚收入，何乐不为。廷伟出于好奇，也就同意了他们。稍后启超召廷伟谈话，亦无反悔。启超无奈以“有机会挣钱以便能自供留学”为由，让他去了。

　　但我父亲廷伟自北方到了马尼拉后水土不服，连患疟疾。该职位不懂西班牙语诸多不便。廷伟抱怨其姐将她“拖下水”，由于有怒气与思顺及姐夫相处不和。他俩干脆整天出去兜风或应酬，剩下廷伟留守又闷又热的领事馆处理所有事务。更无按劳取酬，“厚禄美差”的承诺完全没兑现，每月只得很少零用钱。其实，因当时国内北洋军阀内部混战，政局不稳，情况急转直下。领事馆的情况不单菲律宾，请看稍后的一段报纸可知时势：（大标题）“政府不欲有驻各国公使乎？是何等重大问题，财部竟置之不顾！”（内容）“驻在欧洲各国之公使，因经费积欠十个月，致有全体辞职之骇事，此可谓世界万国所绝无仅有……”

　　在菲律宾总共逗留4个月，到7月恰有同乡船主知廷伟苦况，愿不计船费载他返广东。我父也就当机立断，未经批准（事实上按当时情况亦不可能获批准）返乡了。领事馆失了个人，当然又是通过外交部，又是急函要启超严惩廷伟。启超就是在这种巨大外界压力下写那两封特殊家书的。但在本质上启超明白廷伟并无大错。因为稍后启超有信去希哲，叫他弃此“鸡肋”和无银之官，无需效力当时混账而倾覆在即的政府。

　　这两封特殊的家书不但在格式上有异于其他书信，而且相信只有站在廷伟的角度才能百分之百解读它。现笔者只能从常人浅层次推测它弦外之音。如信中启超自言“负担不起像思成那样出国留学的学费”。知其是指示今后的方向：“你不要像思成那样离乡出国了，还是回到我身边来吧！”整封信让人明白为什么在家中启超对廷伟的关照多于其他人，又勉励廷伟要“自爱”（“我一面写一面落泪”，用肇基的例子来警示廷伟要注意健康……）。如果论血缘的亲疏，启超要关心的除自己亲生子女还有一大堆亲兄弟的子女（思齐、思衡……），排队还未轮到廷伟和肇基呢！他之所以另眼看待这两个，是由于启昌为自己事业也就是为国殉难，他有义务和责任照顾好他的后代。但以上只从字面上的意思，信中有更深的内涵。正如启超所说：“人不独亲其亲而子其子。”足见其博爱之心，人格之伟大。

　　事实上过去没有密码或密写技术。启超写些让人似懂非懂的信不是第一次。启超曾派廷伟在穗工作，其给廷伟的电报和信件我母亲见过都说看不明白，说有些字是来自甲骨文或钟鼎文的解释，有些是反语。看得明白的是启超在欧游期间的信函。他每到一处都给我父亲廷伟寄一信或明信片，分享所见和心得，顺告知行踪。另也介绍些好书要廷伟读。廷伟后来在文化大革命中看我空闲，也学样推荐我读些书，如《英国史》、《战争论》等等。

　　其实，通过书信了解我父亲和启超的关系是很局部。因为我父亲与其亲生子女不同，启超的教导及心里话大多口授，相信启超写得多，讲得更多。我父和他都懂新会的家乡话，他们常讲起家乡话来妙趣横生，旁人听来在讲“外语”，莫名其妙。

　　启超曾买了一部当时最好的德国照相机，交廷伟保管和使用，廷伟兼做家中的“专业摄影师”。梁启超及启勋等很多现传的照片，都是他所拍。如“梁启超在饮冰室写作”的照片，就是我父在启超写作时不动声色所摄。当时，在启超家，除我父亲廷伟外还有另外几个侄子。被启超称为离不开的人还有梁廷灿（是我父堂兄）。廷灿是当时管家或称总务，主要安排佣人的工作和大小事务。我父亲上学或不在时（如去了菲律宾），他就承担了我父亲的工作。启超逝世后，他转到北京图书馆工作，有条件编《饮冰室合集》（部分资料是我父给他的，有几封信遇到疑问，也问我父亲）。另有夫人李蕙仙的一陪嫁丫鬟人称王姨的，专门理财。

　　我父亲回乡逗留了约一年时间，潜心读了一些启超没教他的科目，如英文的《战争论》、《数学》等。后来思忠考入美国西点军校炮兵，就是多少受我父亲影响，与教他数学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