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代表”

　　拍案惊奇

　　西单

　　她很兴奋，开口闭口谁谁代表党委，谁谁代表行政，谁谁代表工会，谁谁代表妇联……都来过！——果然是“第一”夫人！开口闭口就是够分量、上“等级”，我暗暗惊佩！

　　做梦都没有想到我也可以代表别人，不，代表“团体”！但那一次，确确实实“代表”了一回！

　　“‘第一夫人’又去省城住院了。”一大早刚上班，同事兼好友萍姐悄悄将我拉到办公室外说。“第一夫人”是我们背后对单位“一哥”老婆的戏称。“住院又怎么啦？”“你是傻子呀？要去看看呀！”“嗤！我一个大老爷们，百里迢迢去看一个娘们住院？”我一脸不屑。“少跟我来大男子主义！你知不知道，这几天每间办公室的人屁颠屁颠地早出晚归就是去看她？”怪不得这几天有些人整天都见不到影子。“那等她回来再去看呗。”“废话！等她回来意义就不同了！上次住院，谁谁看没看她，她讲了不知多久！”

　　上次住院的事我听闻过，回来之后“第一夫人”在单位里谈的不是谁谁没去看她，而是谁谁去看了她，这招真高！弄得没去看的人心里总觉得欠了她什么似的……现在，萍姐又说，连某某、某某都去看了呢——这几个人是单位里有名的“葛朗台”，出街办事连搭一块钱的公共汽车费也要报销，一时车上没了票，下次都要撕回补报。不看不行啊，萍姐慨叹，想不想评职称？想不想升迁？想不想调动？……就算都无所谓，平时总有个疏忽吧？要捉“鸡脚”易如反掌:比如，迟到啦，早退啦，工作中开小差啦……“第一夫人”会一一记在心里，报告老公。到开大会，“一哥”肯定会含沙射影指桑骂槐，听的人情不自禁对号入座心惊肉跳！——这是真的！现在再经萍姐提醒，我有些“悚然”了，上次她住院，我和萍姐等等都没有去看，“一哥”不知在会上借故不点名“骂”过多少次！

　　要去趁早！送钱最“现”！——上次住院听说她就把那些几十块钱的什么什么补液全部都送给了乡下亲戚，还说怕是‘流嘢’(假货)！我们当即约好每人包个100元的红包，立马请假赴省城去了……

　　“第一夫人”正斜靠在病床上用汤匙刮着吃一条清蒸鲫鱼，举手投箸斯文优雅。我们一进病房就掏出红包，她推托几下，就收起塞进了枕头底下。于是边吃边寒暄。老毛病，胃肠不适，精神尚好。她很兴奋，开口闭口单位谁谁来过，上级各个部门谁谁代表党委，谁谁代表行政，谁谁代表工会，谁谁代表妇联……都来过！——果然是“第一夫人”！开口闭口就是够分量上“等级”，“代表”二字我等谁敢轻言！我暗暗惊佩！“患难见真情哪！唉！领导百忙，大家都忙——我这病的！”夫人连连摇头，啧啧慨叹，很是不安！我和萍姐边听边抽空对视一眼:呵呵，好在来了哟！

　　陪聊了大半个钟头，看到“第一夫人”碟子里的鲫鱼差不多剔得剩下一副骨架，想到她还要午休，我们也要赶车返程，于是起身告辞。“第一夫人”忽然说:“谢谢你代表团委来看我！”——哟嗬！我竟然忘记了自己是部门团支部书记！——不是单位团委！我受宠若惊，和萍姐躬身退场……哈哈，我终于做了一回“代表”！

　　本版插图/张旭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