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晚报报道】常在电话里被记者追着问有什么样的感想，这也是时代特色，记者要写文章，要补版面，便捷又行之有效的办法，就是用电话问人感想。譬如南京的地铁开通了，你有什么看法，一个个电话打出去，追着人家问一通，文章便八九不离十。我对事情的反应，往往慢半拍，电话挂了，记者的追问像暴走族驾着轰隆的摩托一样过去了，感想才像女人生产时的阵痛，慢慢地出现在脑袋里。地铁对一个城市来说，自然是有着伟大的意义。记得多少年前，南京地铁还没有开工，就有记者迫不及待诘问，为什么南京不建地铁。这个问
题不用回答，今天上网浏览新闻，有一条消息是，沈阳已经被批准建造地铁。要说南京和沈阳，都应该是最早拥有地铁的城市，沈阳作为东北重镇，作为一座工业化方面有着突出贡献的大城市，和南京一样，就算是万事俱备，也得乖乖地等待恩准的东风。地铁从来就不是你我老百姓们想建就建的事。提到地铁，忍不住会想到文革中的大挖防空洞。那时候，居住的房子周围，天天在挖，挖了深深的沟，抽水机源源不断往外排水。不知道这些防空洞现在的命运怎么样了，是填了，还是改成了下水道。当时是各个单位分配一段，每段二三十米，就其规模来说，完全能和北京当年挖地铁相媲美。这么说并不夸张，因为差不多同时期，我们的首都就是这么兴师动众挖地铁。把土深深挖开，弄好了再把土填上，你可以嘲笑方法落后，世界上的发达国家，最初建造地铁，都是这么折腾的。不知道深埋在南京的地下，究竟有多少条防空通道。众所周知，北极阁山下的防空通道，一度曾当过家具商场。我不知道那条从屋前经过的防空通道，来自哪里，最后又通往何方，只是听人说，沿着它走，可以到中央商场去购物。当初的旧家，离新街口还有好几站路，这条通道的规模之大不难想象。忘不了挖这防空洞给生活带来的不便，幸好那时候父母还没有老态龙钟，也没有听说谁掉到沟里受伤或是淹死。因为不断地要抽水排水，对地基造成了严重破坏，我们的房子成了危房，最后不得不紧急搬家。享受地铁是件快乐的事情。然而是享受都有代价，这代价包括花钱，大把地花钱，还有建造地铁时，给人居生活带来的种种不方便。为了建造地铁，适当的忍受还是值得的，我因此遥想当年，如果从家门前挖的不是防空洞道，而是地铁，这多好。又想到1957年打右派，文化大革命搞运动，没完没了劳动改造，要是把那些浪费的人力物力，变成建造地铁的生产力多好。莫斯科的地铁，有很多就是劳改人员挖的。
叶兆言：江苏作协副主席，著有《1937年的爱情》、《花煞》等。
(编辑 小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