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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火中的少年时代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9月03日14:38 今晚报

  今天纪念抗战胜利六十周年,我的心情无法用言语表达。让我先唱一支歌:“叫老乡,你快去把战场上啊快去把兵当。莫叫日本鬼子来到咱家乡,一家老少杀个光啊我的好老乡……”我就是在这首歌鼓舞下,12岁时参军当了交通员的。

  我父亲原在东北军当兵,入关后落户于天津。“九一八”事变那年我出生于天津。六岁进小学,又赶上卢沟桥事变。随母亲逃难回到山东老家。开始天天有中央军从村中经过向

南方撤退,村民尽管穷,仍然贴了饼子,煮了鸡蛋站在路边慰劳他们,要求他们别再往南走,留下来把鬼子挡住。官兵挥着泪只接下了饼子,不肯拿鸡蛋。有的说往南走是个计策,等鬼子兵拉长阵线,兵力分散,他们就回过头把鬼子赶尽杀绝。中国军队走完了,日本兵来到了,人们没见到中央军打回来,看见的是日本兵见人就开枪,进村就放火,老百姓整天整夜趴在高粱地里,眼看自己的人被杀家被抢,连出声哭都不敢。无奈我家又逃回天津。

  天津已成了日本人的天下。父亲在铁路做工,白天要挨日本工头打骂。夜里又随时有日本兵来搜查,他们端着刺刀闯进屋里,翻箱倒柜,我和妈妈躲在墙角浑身发抖。有次,他们翻出一张我父亲穿东北军军装的照片,就对我父亲拳打脚踢,打得他头破血出,把我家桌上东西全都砸碎后才离去。

  学校恢复上课后我去上学,课本变了,唱的歌也变了。原来念的是“黎明即起,洒扫庭除,要内外整洁”。这时却改念成:“太阳红,太阳亮,太阳明光光。”从前唱“中国国民志气宏,戴月披星去务农,耕尽世界不平地,播下五谷庆丰登,民族平等,革命成功,人情进化,世界大同……”这时旗帜换成日本旗了,唱的歌改成了“旭日照东亚,中日协和是一家”。街上到处有日本军人站岗,中国人经过要向他们脱帽行礼。小学二年级就要学日文。汉奸组织新民会派来的教员一边教日语,一边进行奴化教育!

  我刚上到四年级,父亲干活时跟日本工头打起来,把日本人打伤了,跑回家不敢出门,从此失业,我们只好又回到山东老家。这时我的老家已是八路军的抗日根据地了。建立县、区抗日政府,各村都有民兵队、农救会、妇救会、儿童团等组织,常有干部来给讲抗日救国的道理。我唱的那首歌,就是在村里动员参军的会上学的。

  从这时起我正式走上人生之路。高凤林同志是我的领导,更是我的革命导师。他原是乐陵的中学生,八路军从山西开来后,班主任带领他们全班都参加了革命。交通站几个点分散在不同村子。我只和高凤林俩人在一起。有时他一人出去执行任务,就把我寄放在堡垒户老乡家。堡垒户是个外来铁匠,姓张。鬼子来扫荡,他就叫我在院子里给他拉风箱,他烧火打农具,鬼子进来搜查,他说我是他儿子。我和高凤林一起行动时,在交通壕里他边走边对我进行教育,讲共产党的政治理论,讲革命人生观,讲抗战形势,讲革命纪律和教导我工作方法。不仅言教而且身教。有时走到敌人据点附近。他叫我趴在交通壕里,自己却站起来高喊:“伪军弟兄们,你们听着。中国抗战已经取得了很大胜利。鬼子在太平洋也吃了败仗,他们的日子不长了,赶紧立功赎罪还来得及。谁干过好事谁是铁杆汉奸我们都记上了黑红点,这笔账是要清算的……”

  敌人炮楼上朝我们打出照明弹,开起枪来。他再把腰一弓,拉我就跑。

  我也遇到过惊险的场面。有一次,高凤林拿来一叠彩色的日文传单。命我趁赶集人多的机会,把它撒到有据点的村里去。我把传单塞在衣服内,匆匆往集上走。半路经过一个村庄。村头站着两个人嗑瓜子。一个十七八岁,一个跟我一样大小。那个大的看见我就说:“过来,有话问你。”我站住脚说:“问什么?”他问:“你是哪村的?上哪儿去?”我说:“邓庄的,赶集去。”他说:“过来,我搜搜你!”我说:“搜啥?我什么也没有。”说完我拔腿就走,他俩就紧追。前边有条沟。我刚停脚。大孩子就抓住了我的衣领。把手枪顶在我脑袋上喊道:“跑!再跑我就开枪。”小的趁势就把我双手拧到后边,大的伸手从我身上搜出传单来。看看说:“上头都是鬼子字。好人有带这个的?当我们不认识你呀?在据点里见着你多少回了。”说完使劲把我一推说:“走,有话到村里说去!”

  进村后他们把我关进一间牲口棚子里,大的拿枪看着我。小的拿着传单去报告。我想:这回完了。传单搜去不要紧,可我绝不能说出这传单是谁给我的。开始还算镇静,心想:“不就是一死吗!学习革命英雄,誓死不作亡国奴!”可一想起那晚上汉奸们动刑的情景,就紧张起来了。死不可怕,那个罪可受不了。他们不是说我要跑就开枪吗,等一会儿带我出去时,我撒腿就跑,引得他们开枪。正想着那小孩领着个大人来了。大人看了看我说:“你是邓友梅吧?”我说:“是,怎么着?”他把传单递给我说:“走吧。”我问:“上哪儿去?”他说:“原来你要上哪儿去就上哪儿去呗。”我迟疑地站起来,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他说:“还不快走,呆会集就散了。”我问:“你们是谁?”那人说:“这个你别问,叫你走你就走!”我不相信事情就这样完了,就斜着身子,眼盯着拿枪的大孩子往门口退,打算出了门就撒腿跑。那大人笑了笑说:“快走吧,怕他开枪啊,那枪里没子弹。”我这才扭头跑了出去。

  我赶到集上时,集已快散,完成任务后回村就晚了。见到高凤林我正要说明迟回的原因,他却笑着说:“今天辛苦你了。快洗洗脸歇歇吧,今天的事我知道了,你表现得不错。”

  后来,我随高凤林去参加一个会。在场的有几个人,看见我就指指划划地笑。我问他们笑什么,谁也不说。至今不知道那次是场误会还是高凤林布置好了考验我。

  抗日战争令我度过艰辛的少年时代,也使我受到了党的教育和那个时代的磨炼,建立起基本的人生观。这就是个人生活境遇可能变,爱国爱人民之心不能变,个人命运是和国家民族发展紧紧相连的。这段艰苦的历程,还充实了我的写作资源。我的小说《据点》、《猎户星座行动》等,都带有点自传性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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