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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年,我与梅花喜相融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9月05日17:02 新民晚报

  本报驻北京记者 杨丽琼

  “万花敢向雪中出,一树独先天下春。”“梅花”以其暗香沁人、形神俱清的品性,深得国人钟爱,赏梅、品梅、咏梅、画梅,早已成为一种独特的中华文化现象。

  如果一个人将自己的一生和“梅花”融为一体,他的人生该是多么的高雅、浪漫,富

有诗情画意!

  在北京林业大学家属区的11号楼里,就住着这样一位老人——陈俊愉院士。88岁的老院士,有62年的时光与梅花相伴。他研究和培育梅花硕果累累,荣任中国工程院院士,同时深得国际园艺协会推崇,将“梅品种国际登录”——也就是对全世界梅花、果梅品种进行学术认可、确定科学身份名称的重任,交给了他和以他为会长的中国梅花蜡梅协会。

  初秋时节,传来一个好消息:陈院士和他的学生们培育的抗寒梅花继续向北推广,大庆、银川、乌鲁木齐等地很快也将有梅花生根开花。记者闻讯前往北京林业大学,走访这位“梅花院士”。

  1 “大观园逼得我爱上了梅花”

  虽然不是梅花自然开放的季节,陈院士的家里却处处梅花“怒放”:餐桌旁挂着梅兰竹菊的竹雕挂屏,客厅墙上是大幅国画梅花,桌上有精装的《中国梅花品种图志》,藤沙发后面,一个直径近50厘米的艺术瓷盘里,也“盛开”着梅花。满头银发的陈院士笑声爽朗,他以洪亮的安徽普通话,对记者讲起了自己一生与梅花的不解之缘。

  “62年我与梅花喜相融。我家也像个大观园,我的大家庭写出来也是一本红楼梦。是大观园逼得我爱上了梅花。”老先生语出惊人。

  “我的家庭原是个封建官僚大家庭,曾祖父官至新疆布政史,祖父当过安徽淮泗道道尹,后来又先后在苏州等地做县太爷。我从小在南京长大,当时家里有60几个成员,复杂得很。为了逃避大人之间的勾心斗角,我一放学就跑去花园里,家里的花园大概占地十多亩,花卉品种很多,梅、荷、竹、菊、海棠、月季、紫藤什么的都有,由两个花匠养护。我从小就跟着他们学种花,觉得其中有无穷的乐趣。”

  花园里度过的青少年时代引发了陈俊愉对花卉的极大兴趣。高中毕业,他立志上大学要学种花,便报考了金陵大学农学院园艺系。对于陈氏家族长房长孙的奇特选择,祖父当即表态:“中国以农业立国,你学农我支持。”

  抗战时期,随学校搬迁到成都的陈俊愉偶尔看到了一本写梅花的英文小册子,是时任重庆中央大学教授的曾勉先生写的。陈院士说:“书中英文文字的优美和丰富的内容让我倾倒。在这本小册子的影响下,1943年,我还在金陵大学读研,就开始了四川的梅花品种调查。”

  为什么不去研究牡丹、月季等别的名花?

  陈院士回答:“我很反感封建大家庭里那种浮华、俗气和虚套,我选择梅花,因为我爱梅花的品格,朴素无华、清淡雅逸。”

  2 差点喂鱼,还曾与豹子面对面

  梅花给陈俊愉的一生带来灿烂和芳香,但梅花也让他屡屡历险,曾几次差点葬身鱼腹,还曾与豹子面对面擦肩而过。

  研究生毕业后,陈俊愉进了当时国民政府的农业部做蔬菜种子的推广工作。但他惦记着梅花研究,很快就辞去了这份工作,先到四川大学当讲师,继而又被复旦大学聘为园艺学副教授。授课之余,他在巴蜀大地上自费跋山涉水,起早贪黑,为寻梅跑遍了成渝盆地、川西高原和深山老林。

  他至今清楚地记得,一次突遇狂风暴雨,他乘坐的木船纤绳被大水冲断,船像脱了缰的野马向下冲,幸亏旁边几条船奋力截住,他才捡回了一条命。像这样险些葬身鱼腹的危险,他曾多次遇到。功夫不负有心人。很快,他的第一本专著《巴山蜀水记梅花》在上海出版。

  后来陈教授带学生到庐山,在沟沟壑壑里寻觅野梅。一天,他在资料室忙到半夜,在回宿舍的路上,突然一头凶猛的野兽迎面而来,眼睛发着蓝光,还呼哧呼哧喘着气。月光下,他认出那是一只豹子。他想起一位动物学家讲过,野兽吃人,往往因受到攻击或真饿了。他想:咱与豹子客客气气。可如果豹子饿了怎么办?只有碰运气了。他面对着豹子慢慢走过去,大概豹子此时不饿,彼此各瞪了对方一眼,就各走各的路。他暗叫一声:命大。冷汗早已浸透全身。

  1950年,已获丹麦皇家农业大学科学硕士的陈俊愉听到新中国成立的消息,立即携妻女绕道香港回大陆。此后,无论是在武汉大学、华中农业大学,还是来到北京林业大学,他在教授园艺学的同时,始终心系梅花。

  半个多世纪里,调查摸底梅品种,培育新品种,撰写梅花专著,带花卉研究生,一直是他工作生活当中的主要内容,也是他最喜欢的“娱乐”方式。为了摸清中国梅花的“家底”,他几乎跑遍了大陆上的省和自治区。在他诸多研究成果中,《中国梅花品种图志》是中国也是世界上第一本图文并茂、全面介绍梅花的著作。

  3 “梅花傲雪,但她并不欢喜漫天雪”

  1957年,陈教授调到北京林学院执教。“到了北京,我的研究重点变了,转而培育抗寒梅花新品种。因为当时梅花过不了黄河,北京露地里见不到一棵梅花。我有心要让南梅北移。”

  说到自己的抗寒育种,他诙谐地说:“毛泽东的诗词里写‘梅花欢喜漫天雪’。他这句话,我身为科学家要打个问号,梅花是能够‘忍耐’漫天雪,但它并不‘欢喜’漫天雪。毛泽东作为诗人、文学家可以夸张想象,我们科学家就不能这样讲。当年梅树开花的时候约能抵抗零下2℃的低温,零上2℃时还可以授粉、受精。但漫天雪它是不欢喜的,因为梅树南面的枝条一概比北面的先开花,可见得它还是欢喜阳光,欢喜温暖。”

  1962年和1963年4月初,陈教授培育的两个新品种终于经受住了零下19℃的严冬寒潮,在北京生根开花了。他告诉记者:“现在已有30个梅花品种安家北京,可以抗零下19℃到零下35℃。后来我们又进一步往东北、西北、华北去,现在沈阳、长春、赤峰、包头、兰州、延安,都有梅花开放了。”

  经过陈老先生不懈的努力,40多年过去,梅花的生长空间扩大了,终于从南往北移了2000来公里,并且还将继续在我国“三北”广袤的土地上生根开花。

  4 “陆游当年赏梅的路,我走了十多遍!”

  陈院士不仅在大自然里,也在文学艺术中研究和欣赏梅花。他有句妙语:“外国人只用眼睛欣赏梅花,我们中国人是调动五官、全身心地欣赏梅花。”

  他说,几千年来,有数不清的诗词歌赋对联碑碣咏梅,里面蕴含着中国人赏梅的高远意境。端坐在客厅的藤沙发上,他脱口而出:“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他解释说,梅花开后,结出梅子。这是《诗经》里的求爱之歌,年轻姑娘表白,哪个小伙子爱她,就对她抛过去的梅子作出反应。当梅子抛完之后,心上人也定下了。“在这两千多年前的优美民歌中,也可探寻发掘出园林植物学的重要资料。”

  陈院士曾刻过一方图章“只有香如故”。他说最喜欢陆游的咏梅诗词,陆放翁回忆在成都赏梅的时候,曾写道:“当年走马锦城西,曾为梅花醉似泥;二十里中香不断,青阳宫到浣花溪。”

  为了体会这首《梅花绝句》的意境,“从成都的清阳宫到浣花溪畔,陆游当年赏梅的路,我走了十多遍!”

  5 “我捡烟头,1斤烟屁股泡10斤水治蚜虫”

  如今,88岁的陈院士依然怡然自得地遨游在自己的“梅花世界”里。与梅花相伴的人生,让他耳清目爽,看上去顶多七十来岁。

  自从1998年我国首次获得国际梅品种登录殊荣后,在他的领导下已完成了261个梅品种的登录,其中2/3是中国的品种;今年底,又有一批将要完成登录。他倡办的“北京国际梅园”,已在北京海淀区鹫峰动工兴建。

  梅花事业后继有人,是陈院士最高兴的事情。他40多个研究生已成为各地林大、农学院、植物园、花卉中心的骨干力量;外孙女陈瑞丹从小耳濡目染,也爱上了梅花,现在已是园艺学博士和副教授。“最近她培育出的杏梅种系又抗寒又带香味的待定新品种,这是一个突破。”说起外孙女的成果,院士露出了格外欣慰的神情。

  陈院士把记者带到公寓楼下面,欣赏祖孙俩种下的梅树。“这是毛叶淡丰后,大叶小花,单瓣的。这个叫黑美人,1978年才从美国引进……这18棵梅树我不要工人弄,我自己管,每天至少三次来看它们。蚜虫起来了,我用土办法治,1斤烟屁股泡10斤水,加点肥皂末浸泡24小时后,拿刷子刷上去,不污染,效果特好。”

  “烟头哪里来?我自己捡啊,到处都有。”说着,他弯下腰,马上捡起两个烟头给记者看。

  种花的乐趣让陈院士忘了自己的午饭时间。在一栋六层的小楼前,他指着满墙茂盛的喇叭花枝叶说:“这也是我种的。”记者细看,只见盛开的喇叭花上挂着不少小纸牌,写着“粉色白边、蓝色粉边、白色、紫红浅白边……”还注明日期。陈院士说,这些字是他用油笔写的,不会被雨冲掉。

  《中国梅花品种图志》是我国也是世界上第一本图文并茂、全面介绍梅花的著作

  陈院士主持完成的《国际梅品种登录报告》

  陈俊愉院士在书房 本版摄影 杨丽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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