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患病以后

　　王玮

　　6年前，接到父亲从家乡打来的电话，说最近咳血，到医院检查，大夫说肺部有点阴影，好像不是个好东西。我一听便催他赶快到北京来检查。

　　电话里父亲的声音还算镇定，并言真要碰上癌症了，那也没有办法。听起来一副豪气

　　初遇此事，也不知从何下手。想起中学的一个好兄弟曾在医院的保卫处干过几年，便打电话向其求教。还真是有所收获。这哥们语气郑重地提醒我：“你千万要仔细看一下大夫的诊断。注意那上面有没有英文的ca这个词。这个词就是癌症。”

　　父亲到京，身材依然魁梧健壮。我心中稍有所安，然后告他不要紧张，人家得了癌症的都被折磨得形销骨立，最后油干灯尽。你现在一看就没什么事。陪他到医院挂了专家号。医生写诊断书时，我在一旁目不转睛，最后还真是看见了ca这个词。

　　后来的过程就是大家都能想到的了。托关系、找熟人，联系住院、手术等等。同事、朋友也帮我一通忙活。诸事还算顺利。

　　住院等待手术的日子，我发现父亲心里压力还是很大的。每当手术日期因各种原因被推延，父亲便情绪黯然，然后自己偷偷观察情况是否如医院所说。

　　而让我感到压力很大的时候是在手术工作准备就绪之时。

　　那一天，大夫把我叫进了办公室，递给了我一张手术单。我一看内容，心惊胆战，全是手术可能出现的种种后果。一句话，危险之极。我这人比较实在，登时口吃起来：“大大大夫，一般没什么事吧？”大夫神色不变，说这些风险都有可能出现，手术做不做，家属要签字决定。

　　现在想来，这是为父亲治病全部过程中最让我为难之时。那时，妹夫在我身后，看着我也不敢说话。几分钟后，我签了字，说：“做吧。”当时，我真的以为一切如大夫所说，危险很大。我只是想这么多做手术的患者都没出事，父亲不会这么运气不好吧。

　　后边的事情就好决定了。大夫提供推荐了一些手术后的新的治疗、恢复手段，但要多花一笔钱。我详细地问了这些手段与治疗的关系，其实也是瞎问。脑子里也没有明白多少，最后总是一概答应。

　　出门后，妹夫说，“刚才吓唬咱们半天，就是为了后来多交这笔钱吧。”

　　手术非常成功。父亲从手术室推出来时，面色如纸，呻吟不绝。妹妹转身趴我肩上哭了。

　　接下来就事遂人愿了。医院护理精细，术后检查病灶没有转移。一周后，父亲出院。

　　在家中调养的日子，我发现父亲食欲极好，每日努力进餐。我劝他少吃，可他不听。后来我方明白，愿来他是怕体重降下来。这都怪我当初告他癌症磨人，油干灯尽之语。

　　回到老家以后，父亲食量依然不减，直到有一天，他的同学寄来一份一位老大夫谈健身养生的讲座材料。这位老先生说人生可活一百多岁，六七十岁只是“青老年”。这个观点极合父亲的心意，于是，对这位老先生的话奉若圭臬。好在这老先生还讲了每日要少吃饭、多走动的道理，终使父亲饮食有度。

　　6年过去了。现在父亲身体依然魁梧健壮，几次体检均无异常。看来，他属于幸运的。想起6年前为他治疗时心情之急、问诊之难、医费之高，仍有感触。不过，我还是非常感谢为父亲治病过程中遇到的那些事情，感谢那些大夫和医护人员。正是这些人和事，使父亲有健康自得之晚年，而我有轻松调侃之小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