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相信以及忘记

　　捕获一个原子和摧毁一个星球一样艰难。

　　和这个星球上所有的物种一样，我们有命定的尺寸与界限。和这个星球上所有的同类一样，我们也总在对跨越边界跃跃欲试，它们是大大小小的深渊，只有危险，和危险的愉悦。

　　我喜欢在我们的工作里，在《文明周刊》和日常新闻里感觉这种跃跃与深渊。当然在很多时候，里面有许多平庸，伪装得好的平庸，伪装得不好的平庸，安全的平庸，无味的平庸。这也是命定的吗？命是什么？

　　跨越需要角度。从一开始，我们就将切入“文明”的角度定位在器物、社会组织运作及生活方式、精神诉求与思维方式这三个递进联系又相互独立的维度。它们纠缠着神话里的怪兽般指向深藏的秘密：人如何建构“文明”的秘密，文明如何让人成为“人”的秘密，或许还有文明正走向何方的秘密。于是当我们在一个乡间古远的面具上发现现代知识权力结构的痕迹，在男欢女爱的诗歌里读懂暴力的深刻内化时，我们会有一种由衷的细微但仍旧不免夸张的使命感，会有一种孩童发现新事物的愉悦，当然也就伴随着孩童般的无力感。

　　就像这三个“文明”的维度常常让我觉得有点像语音、语汇和语法这语言的三维度，而语言又让我联想到哪个著名的“洋葱头”。是的，一切最后还是皮，一切最后还是语言。即使我们真的不在乎能指是否抵达了所指，我们又真的可以相信能指的狂欢会淹没了所指吗？我们真的可以相信在漫长的一千零一个黑夜里，美丽的叙事和高超的叙事技巧可以将美丽平稳地运达彼岸并且改变了整个帝国吗？

　　相信是需要的，因为相信也是一种力量。相信也是无谓的，因为成长着，就有意义与可能。这个早晨，我有点喜欢上了阿隆的《知识分子的鸦片》，这部卓越的著作对我的启发是：即使没有远景作为兴奋剂，当下自有其意义。我们当然还没有找到跨越的秘密，但我们不妨坚持学习跳跃，并且学习在深渊里无所畏惧。东方早报人文新闻部主任俞小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