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娘子军的30万里“地道战”(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9月15日07:02 荆楚网-湖北日报

娘子军又出发了，她们弄脏了自己，洁净了这座城市

　　荆楚网（楚天金报）记者艾卿通讯员李群瑶余建波万多通讯员易英明报道：在武汉的疏捞队伍中，有这样一个女子班，11名女队员，22年来累计疏通地下箱涵、管道15万公里，处理城市地下垃圾8000多吨。1996年以来，在武汉市市政排水疏浚检查评比中，年年名列前茅。这个女子班，就是洪山区水务局城市排水队女子疏捞班。

井下作业，刘玉梅已是轻车熟路“铁姑娘”十闯生死关

　　白净的面孔、朴实的微笑，这就是洪山区水务局城市排水队女子疏捞班班长刘玉梅。1983年刚当上疏捞工时，刘玉梅还是20岁的大姑娘。如今，在这个岗位上，她已经干了22个春秋。

　　刚进疏捞班工作时，望着黑洞洞、臭哄哄的下水道，刘玉梅有些害怕，更觉得恶心。老师傅告诉她：“我们的工作直接关系到无数市民的生活，你应该感到自豪。”在老师傅的带领下，刘玉梅渐渐安下心来，并懂得了“脏了我一人，洁净千万家”的道理，埋头当起疏捞工，且脏活累活抢着干，参加工作不到一年，就被全体职工“封”为“铁姑娘”。

　　1996年10月，刘玉梅担任疏捞班班长。因疏捞班工作环境恶劣，一向都是由男人担任班长，现在突然冒出个女班长，大家都向她投去怀疑的目光。然而，上任后的第三天，刘玉梅就用行动证明了自己。

　　那天，市民打电话反映鲁磨路口处的大明沟堵塞，污水溢到了路面上。刘玉梅带领队员赶到现场时，不禁愣住了：只见两米深的明沟出口处，黄色的粪水、脏兮兮的卫生巾、腐臭的牲畜尸体夹杂在一起，上下翻腾，扑向路面，恶臭熏人。大量的塑料、树枝等杂物将出口堵得严严实实。谁先下？队员们都将目光投向了她。

　　刘玉梅二话没说，“扑通”一声跳进了粪水中。其他队员见状，也纷纷跳进污沟里。一个小时过去了，整整一车杂物被清理出来，就在清理快完的时候，被堵一端的污水开始急速流动，情况十分危险。

　　熟悉排水的人都知道，越接近疏通时越危险，因为被堵一端的污水，随时会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冲过来。“快上去！”刘玉梅向队员们大声喊着。当她把最后一名队员推出明沟时，突然“轰”的一声，约两米高的污水排山倒海一样压过来，她一下子失去了踪影。汹涌的污水冲出200多米，流速渐渐慢下来后，刘玉梅这才露出了头。原来，在污水冲过来的一瞬间，她慌乱中抓住了水泥墙上的一根铁桩，死死拽着不放，这才保住了性命。当队员们将浑身粘满脏物的刘玉梅抬到路面上时，大家全围着她哭了。一位在路面目睹全过程的老大爷惊呼：“你这可是捡了一条命啊！”

　　从此以后，队员无论大小，都喊刘玉梅“大姐”。像这样的生死关口，刘玉梅已经闯过了十次。在这个疏捞班中，因为排水工作的特殊性，沼气太重、窨井淤泥太深等原因，几乎每名队员都经历过生死考验。

地道中缺氧，险情时常发生

　　想给家人做顿饭好难

　　排水队有一项规定，实行24小时值班制，不论何时何地，一旦接到市民的求助电话，立刻就要赶去，中心城区到达时间不超过10分钟，偏远地方不超过15分钟，节假日也不例外。因此，对许多女队员来说，能好好给家人做顿饭吃，也成了一种奢望。

　　纪文莉今年36岁，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儿子。多年来，因忙于工作，她很少陪儿子玩耍。去年11月的一个周末，是儿子8岁的生日，在排水队刚呆了一个上午的纪文莉回到家里，准备给儿子好好做顿饭。忽然，一个急促的电话打来：石牌岭社区一居民楼管道堵塞，粪便溢漫到居民家中，近百居民无法回家。纪文莉放下电话，转身就准备出门。懂事的儿子给她递上出门换的鞋时，纪文莉的眼睛湿润了。

　　纪文莉和队员们赶到现场后看到，近百居民站在家门口，见到她们就像见到“救星”一样围拢来。

　　经检查，纪文莉发现，由于长年堵塞，40厘米的管道里，塑料盒、枯树枝等杂物堆得满满的，已将管道堵得异常严实，很难清理。各种工具都用上了，但仍不奏效。

高压水枪向地道喷水时，3个人才扶得住

　　渐渐地，整栋楼的粪便都开始外溢，居民们开始烦躁不安。见此情景，纪文莉来不及多想，她迅速穿好下水衣，撩起袖子，准备下到管道里面去，直接用手去掏管道里的粪便。这个举动让围观的群众感慨不已，牢骚声一下子没有了。

　　纪文莉一脚踩进管道里，上面浮着一层晒干的干粪，立刻陷了进去。等站稳后，她这才发现，最深的地方粪水齐腰深。扑面而来的恶臭熏得纪文莉眼泪直流，她一边不停呕吐，一边用手掏着粪便。经过她和队员们的奋战，两个小时后，两大车垃圾被掏了出来。临出管道时，纪文莉脚下一滑，一个踉跄，倒在粪水中。

　　围观的近百居民都被感动了。有人为她端来了热水，有人递过来滚烫的姜汤。一位年近七旬的婆婆拉着纪文莉的手，一边抹眼泪，一边连声说：“你这好孩子，你这好孩子……”

　　那天下午，纪文莉被恶臭熏得头晕脑涨。回家后，连晚饭都没吃倒头就睡了。陪儿子过个生日的愿望，又一次泡汤了。

　　用身躯围成“警示牌”

　　疏捞班的工作主要有三大类：疏捞各类窨井，社区疏捞，疏通明沟、盖板沟。每到梅雨季节，她们又多了一项任务，马路渍水排涝。

下井前，先帮队友穿好下水衣

　　每年3月至7月，是武汉多雨的季节。“雷声就是号角，雨点就是命令”，疏捞队的工作时间变成了24小时。多年来，队员们已养成每天必看天气预报的习惯，只要预报次日有雨，她们就提前来到单位，随时准备出击。

　　2000年5月的一天，武汉突降暴雨。下午1时许，雨越下越大，队里接到警情，雄楚大道图书城一带，路面严重积水。女子班的队员们赶到现场一看，整个路面积水已达半人深了。

　　“赶紧把路面上的窨井盖打开！”胡文利和她的姐妹们两人一组，分头寻找马路中央的窨井盖。胡文利找到一个后，却怎么也拉不动。原来，窨井盖自重约50公斤，再加上齐腰深的水压在上面，约百公斤重。就在她们使劲把井盖拉开后，“哗！”路面上的积水迅速形成一个大漩涡，胡文利一个踉跄，差点被卷进窨井里。

　　随后，为防止行人、车辆掉进窨井里，她们又围在窨井旁，当起了“警示牌”，提醒过往行人、车辆注意安全。半个小时过后，胡文利感觉脚底发软，尤其是有大卡车经过时，车轮激起的高至腰部的浪花，更让她感觉站立不稳。

　　那天，正逢胡文利生理上的“特殊日子”，在冷水中泡久了后，她腹痛难忍，而她硬是咬紧牙关，在雨水里站了好几个小时。队里好几名女队员都和她一样，但没有人退缩、动摇，在这个暴雨倾盆的时刻，她们组成了一道保护行人生命安全的屏障。

　　有个秘密瞒着家人

　　由于常常进行下水管道疏通，刘玉梅的手经常被粪水浸泡，手上的皮开始一层层地脱落，手掌经常被泡得发炎，奇痒难忍。这一切她都瞒着家人。

　　一次，刘玉梅在家里洗衣服时，右手痒得难受，就跑到卫生间里找来刷鞋的刷子猛搓，后来还是痒得受不了，只好用老办法，倒了盆开水烫手。这个异常举动引起了婆婆的注意，她赶紧解释说手是被虫子咬了，这才搪塞过去。从这以后，刘玉梅每当在家做家务手痒时，便赶紧躲进卫生间里，一呆就是半个小时，直到稍微好些才出来。这个秘密一直瞒了家人好几年。

　　去年底，这个秘密还是被细心的婆婆发现了。那天，刘玉梅在疏通一居民楼的粪便通道时，身上沾满了污垢。按照以往的经验，她会先在队里将衣服洗干净再带回家，但恰巧那天队里的水管大维修，不能洗衣服，刘玉梅只好悄悄把衣服带回家，藏到卫生间里。就在她准备洗衣服时，手又开始痒了起来。她起身去找开水烫手，婆婆终于发现了这些奇臭难闻的衣服。

　　直到此时，婆婆才知道刘玉梅工作的艰辛，她手痒的秘密再也瞒不住家人了。那天，婆婆拉着刘玉梅的手，抹了好半天眼泪：“你瞒了我这么多年，为什么？你真是我的好女儿啊！”

　　男友脸色“晴转阴”

　　洪山区水务局城市排水队共有48人，女子班一共11名女同志，最小的32岁，最大的48岁。她们承担着洪山区23条主次干道，近40公里的道路养护，约25公里的明沟、盖板沟的清理，4000多个窨井的维护，1万多米地下管道的疏捞任务，占整个排水队工作的一半。22年来，她们累计疏通地下箱涵、管道15万公里，清理城市地下垃圾8000多吨。1996年以来，在武汉市市政排水疏浚检查评比中，年年名列前茅。今年“三八”妇女节，刘玉梅被评为武汉市十大女杰。

　　“其实，工作脏点、累点，这都没什么，我们最怕的，是不被人理解。”采访中，刘玉梅和女队员们向记者吐出了满腹苦水。

　　一名女队员告诉记者，她进疏捞队两年后，有人给她介绍了一个对象。相亲那天，两人都谈得很开心，可后来男方一听说她是做疏捞工的，脸色立刻“晴转阴”，马上借口有事走了。那段日子，她总有一种强烈的自卑感压在心头。

　　“如果让你们再次选择，你们还会做疏捞工吗？”记者问。

　　“干了这么多年，现在我们早想通了，我们是城市的‘地下美容师’。”女队员们笑着回答。[记者手记]就这样被她们感动

　　艾卿

　　采访娘子军当天，记者曾和她们一起，去疏捞现场体验生活。

　　出工时，爬上拖垃圾的农用车，一阵恶臭迎面扑来，她们却和平常一样，有说有笑。

　　揭开一个窨井盖，记者搭上铁钩，使出浑身力气，仍旧拉不动，但一名女队员很轻松就拉开了。骄阳似火，半小时过后，记者的T恤衫早已湿透，而这些女工们仍穿着两层厚厚的工作服……

　　“累是累了点，干了这么多年，我们习惯了。”

　　听到这句话，记者感动不已。

　　一座城市的排水管道，就像人体的动脉。假如没有这些可爱可敬的疏捞工人，我们美丽的城市就会像患了肠梗阻的病人，要不了多久，马上变得苍白无力，甚至是丑陋不堪。然而，她们却常常被我们忽略。

　　武汉市一位领导曾在一次会议上这样说道：“当我们坐车在路上行驶，看到美丽的城市，有谁想到，就在我们的地底下，还有一群人在为我们的城市默默地耕耘着，劳动着？”

　　向娘子军们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