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奥尔良洪水后能否实现文化复兴？

　　以欢乐的爵士乐为葬礼奏乐，新奥尔良的文化哲学面临巨大挑战

　　作者吉加

　　国际先驱导报文章

　　“我希望我曾在新奥尔良，我能在梦中看到它的身影……”美国著名歌手汤姆·维茨在歌曲中唱道。这不但是他个人的愿望，也代表了无数人和音乐家对于新奥尔良这座美国文化名城的景仰。

　　飓风和洪水，给新奥尔良带来了毁灭性的灾难。布什乘飞机视察新奥尔良时，轻描淡写地认为重建这个城市需要几年时间。但实际上，灾难所带来的经济损失，相对而言还易于弥补，对于美国文化带来的灾难，几十年之内却是难以弥合。

　　是否有一件演出服存留下来？

　　洪水中，新奥尔良大量历史古迹，公共文化设施遭到毁灭，新奥尔良歌剧院和路易斯安那州交响乐团这样的著名演出团体，连演员的生活都成了问题。

　　虽然仅仅50万人口，新奥尔良却和洛杉玑与芝加哥一样，在美国人的文化想象中占有重要地位。这里是美国保存法式建筑的罕见地区之一，虽然底特律和圣路易等城市也存在，但只有新奥尔良保存最好最完整。剧作家、小说家、导演、画家尤其是音乐家，都从这个城市里得到无数灵感。这是田纳西·威廉斯的《欲望号街车》中故事发生的地方，福克纳的名作《押沙龙！押沙龙！》也以这里为背景。

　　但是新奥尔良最为自豪的，使它在美国文化中占据独特而重要地位的，便是爵士乐。爵士乐对新奥尔良是如此重要，而新奥尔良对于爵士乐来说，又不可或缺。这里是爵士乐的各种成分相互融合的地方，包括西班牙的，法国的，加勒比的和西非的文化元素在这个大熔炉中。距离爵士乐在新奥尔良诞生，已经超过100年时间。从巴迪·博尔登，杰里·罗·摩顿，“胖子多米诺”，从被称作“爵士乐代名词”的路易斯·阿姆斯特朗到温顿·马萨利斯，这里拥有一个辉煌的爵士乐世系。出外发展的爵士乐手谈起自己的家乡新奥尔良，似乎都是在谈论一个失落的天堂，那里的音乐如同湿润的空气，贫穷和暴力一样无所不在。

　　“我们一大帮孩子，在街上玩耍着，会突然听到某些响动，但没法确定它来自何处。于是我们开始四处探寻，开始奔跑——‘那边！在那边！’音乐会如此这般随时和你相遇。整个城市充满了音乐的声响。”这是新奥尔良的爵士乐手丹尼·帕克对自己童年的回忆。

　　可是在灾难过后，为新奥尔良带来无穷魅力的爵士乐文化，还能复兴吗？这里特有的大型铜管乐队和盛大的马迪格拉斯狂欢游行还会存活下来吗？那些音乐世家，他们的乐器，传统的音乐文献与档案，历史悠久的音乐俱乐部，还有不计其数的演出服，有多少在洪水中失散了呢？新奥尔良爵士乐与传统文化基金会主席丹·马歇尔忧心冲冲地置疑：“谁知道新奥尔良是否有一件马迪格拉斯游行的演出服幸存下来？”

　　音乐家出逃

　　在新奥尔良，爵士乐和拥有不同风俗与特色的街区紧密相关。比如，有一大批伟大的音乐家都来自于特里姆街区和下九街区。如今，街区都已不存在，如何再去寻觅辉煌的遗迹？小号手克尔米特·拉芬斯是新奥尔良最受欢迎的爵士音乐家之一，在过去12年中，他每周四晚定期在拜沃特街区的一家酒吧“瓦汉”举办的专场音乐会，为他建立了重大的威望。如今“瓦汉”酒吧也许早就彻底被摧毁了，拉芬斯未来的演出场所还不知在何处。

　　飓风袭来的头天晚上，拉芬斯在圣迭哥城开完音乐会后坐飞机返回新奥尔良，听到了第一次飓风警报。他在一家木料店里购买了一些厚木板，准备加固自己住所的窗户，然后去酒吧和朋友聊天，他和他们开玩笑说，也许此刻大家站立的地方明天就要在水下了。

　　第二天清晨，他和全家逃到了巴顿鲁治，如今和30多个亲戚搬到位于休斯顿的临时公寓里。在这里他已经找到了工作，并且开始设想一个他所谓的“新新奥尔良”。他自信地认为：“整个城市将变的更小，因为需要建造一些更大规模的超级防护堤坝。如果堤坝修成，这样的灾难就不会再发生。到时候所有的音乐家都会回来，一切将恢复原貌”

　　真的是这样吗？

　　目前，新奥尔良著名的“配角铜管乐队”的成员已经转移到了大西洋城，另一支著名的“李尔拉斯科”乐队成员现在落脚于休斯顿。

　　而这个城市最成功的乐队之一DirtyDozen的小号手格里高里·戴维斯认为,，新奥尔良爵士音乐家们工作和生活的方式是脆弱的。“许多人都没有自己的房子，他们必须靠演出来谋生，如果以后这些音乐家回到新奥尔良，却住不起房子，这对音乐来说是个重大的打击。”

　　而“马迪格拉斯印地安”风格的游行，能够复兴的机会更是脆弱得多。

　　“马迪格拉斯印地安”并不是指美国本土的印地安人，而是来自新奥尔良黑人工人阶层。这个城市共有大约40个左右“马迪格拉斯印地安”团体，在游行期间，他们不但以华丽的羽饰服装闻名，更是展开激烈的竞争。“金鹰”演出团的领导者孟克·波德罗和家人虽然平安逃到了德克萨斯，但他忧心冲冲地认为：“我不认为在新奥尔良之外马迪格拉斯能存在下来。”

　　新奥尔良爵士节的主席昆特·戴维斯曾经骄傲地宣称：“虽然纽约拥有发达的爵士乐工业，但新奥尔良拥有爵士乐文化”。但是，明年新奥尔良是否还能举办爵士节，仍是个谜。

　　寻找弥漫城市空气中的生命

　　新奥尔良小说家和爵士与传统文化节联合制作人路易斯·艾德沃兹曾说：“以爵士乐葬礼为例，在新奥尔良我们是用欢乐的爵士乐来伴随悲痛的过程。而这种强大的哲学正是整个文化的基础。”

　　重建一个城市，并不仅仅意味着建造一个新城市。还意味着要重建艾德沃兹所说的文化哲学。没有人能在短时间内，把超过百年的爵士乐传统加以复兴。也没有人能在纽约的街道上进行马迪格拉斯游行。每个城市的文化纤维都如同植物的根系一样，牢牢地深入在自己的土壤之中。而一旦根系被破坏，并不像建筑地基那样易于重建。毕竟，建筑物是“无机物”，文化却是“有机体”，是弥漫在城市空气中的生命。对新奥尔良的文化重建，悲观或乐观都为时尚早。不过至少，它会向世人提供了一次现代人重建文化的难得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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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源：国际先驱导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