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石门关（笔墨山水）

　　莫伸

　　这些年交通便捷，大家天南海北地跑，见识过许多奇山秀水，但是真正原生态的自然景观却又实在很罕见。对我们这些妄图睹物抒怀，借山水而发思古幽情的旅游者来说，这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

　　但在旬邑县石门关前，我们却感受着一种少有的惊喜。

　　站在关前，远远近近的山水树木尽收眼底，群山起伏，苍茫无际。满目绿荫从近向远处延伸，先是深绿，而后浅绿，之后是深是浅是浓是淡竟无法说清，教科书上告诉我们空气是无色无味的，但那原本的绿色在净无一尘的空气中竟由鲜润而苍茫，由明晰而朦胧，直到与蔚蓝色的苍穹融为一体。那种辽远壮阔和博大深邃，使我们无法不赞叹。

　　树木多，海拔高，这里的空气凉飕飕。将我们浑身上下的燥热之气轻轻拂净。以致大家不由得品咂起广东人最喜欢用的那个“爽”字来。一个爽字，愉悦全显，何等贴切！

　　钻进树林不过十米左右，便感觉光线明显地变得暗淡，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泥土的气息，有人深吸几口，连连点头，说过去在书本上读到泥土的芬芳，曾经不以为然，觉得是文人墨客的卖弄，没想到泥土竟然真是香的。

　　森林遮天蔽日，却又万籁无声，大家一齐驻足，静静地想听些什么，却觉松风无动，泉鸣全消，陡然有了一声蝉鸣，仿佛被这声鸣叫所惊醒，蝉群竟热烈而激昂地一起高唱起来，声音又引发出蟋蟀们的兴致，于是夏蝉秋蟋、松涛林泉竟一起轰鸣起来，刹那间丝弦盈耳，鼓号不绝，风雨雷电平地起，兵戈铁马排山来。

　　我们忘乎所以也瞠目结舌地听着，品着……直到夕阳西下，才终于结束了忘情的林中漫步。吃过晚饭，大家坐在原本属于石门关农场的屋子里聊天，不知不觉中感到了丝丝寒意，那寒意竟随着夜的深入凛冽起来。有人意外地发现每个床铺上其实都铺有电褥子，大家顿时雀跃，纷纷打开电褥子拥衾驱寒。又有人想起，从前读关汉卿的《窦娥冤》时，觉得六月降雪（阴历六月恰是阳历八月）实在是一种不可思议的事情，进而认为这只是作者出于想象的杜撰，而今8月酷暑，却人人打开电褥子偎床取暖，讲给外人去听，又有谁信？

　　可见世界之大，万物之奇。面对着这博大、丰富且神秘的大自然，我们无法不恭敬，不能不肃然。

　　《人民日报》 (2005年09月17日 第八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