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桥：让全世界穷人用上最有效的抗疟药（弘扬时代精神　构建和谐社会）

　　本报记者　李刚

　　近日在广州市以“弘扬时代精神，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为主题的大规模先进人物、先进集体回顾宣传活动中，李国桥的名字又再次以高频率出现在报端。他是国际知名的疟疾防治专家，是青蒿素及其系列抗疟药的主要发明者，但年已70的李国桥始终是一个永远跋涉在穷乡僻壤的苦行医生，一个坚守在抗击疟疾最前沿38年的勇士，他的最大愿望就是“让

　　把疟原虫注入自己体内

　　中国不是疟疾高发地，但中国有着世界上最重要的抗疟药物发明：青蒿素。也许很少人知道，这个发明一开始就肩负着特殊的政治使命。抗美援越期间，东南亚疟疾肆虐，越南政府向中国求援。1967年在周恩来总理的指示下，国家“疟疾防治研究领导小组”进行全国大协作，全力攻克这一难题。全国先后有10个省市和部队的60多个科研单位，约5000余名科技人员参与了此项工作，调查民间秘方1万多个，实验室广筛中草药5000余种和化合物4万多个，研发出了170多项医学成果。李国桥的青蒿素就是众多抗疟方案中的一个。

　　当时还在牛棚的李国桥突然接到绝密战备科研任务，转赴海南岛、云南边疆等地。疟疾是穷乡僻壤的疾病，是穷人的疾病。在云南梁河，李国桥目睹一个20多户人家的寨子一个月内竟然有8人死于疟疾，他便发誓一定要为他们找到最有效的抗疟药物。此后在西南边陲的30多年时间里，无论是崇山峻岭还是深沟险壑间，无论是蚊虫肆虐还是疫症丛生，哪里有疟疾哪里就留下了李国桥及助手的身影。经他们医治的病人有10万多人次，挽救10多个民族脑型疟病人及其它危重病人1000多人次。

　　通过长期观察和分析，李国桥大胆提出恶性疟原虫每个裂殖周期引起二次发热的理论。为了证实这个理论，他把2毫升含有大量疟原虫的病人血液注入自己体内。李国桥对助手说：“如果我很快出现裂体期昏迷，也不要马上用药结束试验，无论如何，我们的试验方案不能变，你一定要在我身上看到两个热峰出现。”

　　第一个热峰出现，痛苦迅速加剧，头痛和呕吐强烈，他坚持着……体温超过40℃，他仍然不肯用抗疟药……血液中原虫密度高达10万/立方毫米，他却哼起了小调……整整3天，第二个高热终于出现，他的推断完全正确。在他的带领下，11人勇敢地加入了自身感染者试验，雄辩的数据证明了他的新理论，这一理论现被载入了世界卫生组织《疟疾学》和英国牛津大学教科书，改变了人们对恶性疟疾的诊断、抗药疗效评价和救治。

　　在李国桥的工作中，抗疟药物的研制同样充满艰难与曲折。当时常用抗疟药氯喹因抗药性而失去治疗效果，而在我国的广西、云南、四川等地有一种中草药青蒿，古书记载对疟疾有疗效。李国桥他们从中提取的青蒿素进行大量的动物实验疗效稳定，但临床实验却出现病人持续高烧，生命垂危，研究人员几欲放弃。但李国桥没有放弃，他通过大量试验终于发现，使用青蒿素病人用药后虽然持续高烧，但疟原虫的死亡速度也非常快，经过深入研究，他揭示了病人之所以持续高烧，缘于研究人员没有掌握青蒿素的用法用量所致。他认为青蒿素的抗疟性和抗药性远远超过西方任何抗疟药物。

　　广州中医药大学在临床上证明了青蒿素的有效性。这一结果报送领导小组后，上级当即决定全国停止其它疟疾治疗方案的试验，对青蒿素进行全面深入的攻关研究，青蒿素终于横空出世。李国桥教授此后担任了青蒿素临床研究协作组组长，是青蒿素类4个一类新药临床研究的主持人。这项研究一经披露，即被哈佛大学等国外权威部门誉为“20世纪后半叶最伟大的发明”，并被作为经典案例写入哈佛大学教科书。

　　抗疟药决不能“贵族化”

　　李国桥及其同事们在抗疟药物上对全世界所做的巨大贡献获得了人们的尊敬，被世界广泛承认的中国专利药是复方蒿甲醚。作为世界首创的青蒿素类复方药物，其原料和制剂均在中国生产。该药已在49个国家和地区申请了发明专利(包括欧共体13国、非洲工业产权组织11国以及中国、美国、日本、澳大利亚等25国)，在80个国家获得药品注册，在32个国家上市销售，被14个国家指定为疟疾治疗一线药物，22个国家将其列入国家疟疾治疗指南，并成为国际抗疟援助计划的首选药品，同时被联合国儿童基金会指定为灾难和难民救助中唯一的抗疟药，2002年被世界卫生组织列入基本药物核心目录。

　　就在李国桥他们的青蒿素刚刚研制成功的上世纪70年代末，由于我国当时没有知识产权保护意识，同时也鉴于非洲、东南亚等地疟疾肆虐，国家有关部门便将核心技术公诸于世。作为初级产品的青蒿素毕竟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现代药品，这就导致国外各大制药公司根据中国青蒿素的研究成果和技术，不惜投巨资从事青蒿素的深层研究，并迅速占领了国际抗疟药品市场。他们甚至从中国大量购买青蒿素原料，并在国际市场上抬高药物价格，世界上青蒿素类药物廉价的原料八成以上来自我国重庆酉阳，而这些经过深加工的青蒿素到了疟疾肆虐的非洲等地，已经被这些国外大型制药企业披上了“贵族化”的衣裳。

　　对于这种令人痛心的局面，李国桥备感揪心，这完全违背了他当初投身抗疟事业的初衷。疟疾是穷人的疾病，他的最大愿望就是要让全世界穷人用上最有效的抗疟药，“如果生病的穷人买不起这种药，那再好的药对我来说都没有实际意义”。同时他更强调，我国抗疟药研究处于世界领先地位，又是青蒿素原料的最大产地，没有任何理由让中国的科技成果和全球穷人的生命成为西方药厂的摇钱树。

　　老教授的愤怒直接显露在他的科研上。目前由李国桥教授研制的青蒿素复方制剂已发展到第四、五代，其新药ARTEKIN可以清除患者体内95％～100％的疟原虫。在提高疟疾疗效的基础上，专家们还开始探索用它治疗艾滋病、恶性肿瘤、黑热病、红斑狼疮等疾病以及戒毒等新用途。目前李国桥的青蒿素抗疟新药具有高效、速效、低毒，而且最大的特点就是成本低、短疗程、治疗价格低，患者只需服药两天便可完成一个疗程治疗，特别适合经济贫困地区。经过英国牛津大学医学院等机构开展的4000多例临床验证，该药对救治死亡率最高的恶性疟、脑型疟治愈率达97％，这受到世界卫生组织的高度关注。世界卫生组织经过长期考察后，主动介入该药的开发，特别拨款500万美元风险资助基金用于国际标准化开发，并推进在全球的注册与应用，以便2007年列入WHO基本药物目录，成为全球疟区一线抗疟药。

　　老教授新征程

　　现在，年届七十的李国桥教授仍像他年轻时候一样跋涉在穷乡僻壤，他的足迹已经转向东南亚、非洲等环境恶劣的疟疾高发区。1990年李国桥深入越南，一边搞科研一边推广青蒿素类药物，而当时越南仍然使用传统的氯喹、奎宁抗疟，死亡率高达40％。作为特邀专家的李国桥提出广泛使用中国研制的青蒿琥珀救治，亲自示范成功救治脑型疟168例，而使用青蒿素产品后，越南疟疾死亡率下降到10％以下。

　　现在的李国桥教授已不仅仅只是“抗疟专家”了，1997年国家有关部门授命他涉足抗艾滋病研究，他早已成为响当当的“抗艾滋病专家”了。以他为主的广州中医药大学热带医学研究所建立了猴艾滋病急、慢性感染试验模型，是国内仅有的艾滋病治疗药物疗效评价资格的单位之一，这个实验室开展的艾滋病发病机理、评价疫苗、药物治疗以及研制艾滋病疫苗和抗艾滋病的中药复方等，均取得了有价值的科研成果。近年，李国桥带领研究所的专家与法国巴黎第五大学肿瘤医院病毒所合作，已成功开发出对恢复艾滋病人免疫力有疗效的艾滋病疫苗，一期临床结果显示，该疫苗使患者体内艾滋病毒下降至1/1000，引起世界轰动。

　　回顾自己的足迹，李国桥说，作为医生，他的职责是救死扶伤；作为医学科学家，他的职责就是攻克科学难关；作为共产党员，他就应该时刻关注那些生活在贫困和疾病痛苦中的人们。38年前党组织交付给他的任务，他已经将之延伸到世界各地去了，无论是过去抗疟疾还是现在抗艾滋病，他只有一个目的：一切为了最广大人民的切身利益。

　　《华南新闻》 (2005年09月20日 第一版)

　　作者：本报记者　李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