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第十六期]左小祖咒诗歌七首

　　左小祖咒，音乐人。上世纪90年代初创立了“NO乐队”。出版专辑《走失的主人》、《庙会之旅》。2001年后以个人名义出版专辑《左小祖咒在地安门》、《我不能悲伤地坐在你身旁》。曾为《云的南方》等多部电影配乐。出版有长篇小说《狂犬吠墓》。

　　曾获2001年华语流行乐传媒大奖最佳摇滚艺人奖。

　　■左小祖咒音乐作品

　　《走失的主人》1999.4———Badhead唱片公司

　　《左小祖咒在地安门》2001.11———嚎叫唱片公司

　　《我不能悲伤地坐在你身旁》2005.5北影录音录像出版社

　　编者按：1996年，诗人谢冕将摇滚歌手崔健的歌词《一无所有》选入了其主编的《百年中国文学经典》，在当时引起了广泛的争论。好的歌词到底是不是诗，成为诸多诗人、学者辩论的焦点。

　　2005年罗大佑的《现象七十二变》又入选了高等教育出版社出版的《大学语文》诗歌篇。现代词人可不可以与诗人并列于文学的殿堂，又重新成为人们讨论的话题。

　　这期间，曾有评论者感怀唐宋，说昔日柳永的影响力便如今日之顾嘉辉、林夕。那么就让我们用平等的眼光来欣赏今日词人的作品，看一看优秀的歌词究竟能否等同于优秀的诗歌。故此，本版今日特别推出音乐人左小祖咒的歌词，请读者、诗人共同赏评。

　　偶像

　　我是谁？我暗暗地哭过

　　昨夜

　　我情不自禁地唱了好久

　　噢太阳升起来了

　　无尽的天空

　　染上了一抹鲜血

　　没有人听见天使说了什么

　　我感到冷感到受冻

　　肚子一直在痛

　　找不到原由

　　我甚至感到了肿瘤

　　但这是我的错

　　她的笑容打动不了我的心

　　她的吻也不会使我心醉

　　总之你不仅仅是个慷慨的人

　　总之你是像传说一样让我爱又让我妒忌的人

　　你把讥讽看作爱

　　说你来还钱是上次偷了他的

　　并说那样做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我感到晕感到下坠

　　头脑发木

　　飘散在空中

　　甚至感到了秃鹫的嘴

　　在我身上叨叨

　　叶片窸窣微风轻拂

　　木炭等着渐渐燃烧

　　总之你不同于墙倒众人推的那种人

　　总之你不同于撕掉游客身份证说他们是盲流的人

　　你还劝说他们不用去烧红烙铁把号码烙在胸口

　　那样做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那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的

　　我不能悲伤地坐在你身旁

　　那杆枪被你扔了

　　我也没有说我用不上那玩意儿

　　我需要它去杀某个人在昨天

　　我不能悲伤地坐在你身旁

　　当我推开那扇门

　　想看看永恒荣光的壮景

　　那没有他们说的实用阶梯

　　然而我又不能悲伤地坐在你身旁

　　那把吉他你拿回来了

　　你也没有说我用不上那玩意儿

　　我需要它来歌唱在今天

　　我不能悲伤地坐在你身旁

　　在我走出那扇门

　　撕下某本书的二百五十二页

　　它用黑色镶金般地写着：

　　我不能悲伤地坐在你身旁

　　像孩子似的倾听

　　阿丝玛，你记得吗？但我记得

　　那天的夜晚像今天的白天一样忽明忽暗

　　我们从花棚出来

　　买了你喜欢的雏菊花，你拉着我的手

　　给我讲述一个又一个的故事……

　　我想说我爱你，但是没有

　　你消除了连我自己也说不清的惶惑感

　　我不安的心一直等着你来亲近

　　阿丝玛，你记得吗？但我记得

　　你总说离东村约七公里的一处山洼上

　　能看到海上的日出

　　我不是不相信你说的，阿丝玛

　　我明白你想让我去上班，但我实在不想去

　　可我又不会弹吉他

　　口袋里没有多余的银子

　　明天早晨我准备五点钟就动身

　　可他们都说，五点钟晚了

　　尽管你没有说过我懒，阿丝玛，我的爱

　　我的心思全乱了

　　陷入甜甜的回忆

　　我想说我爱你

　　我想说我爱你，但是没有

　　平安大道的延伸

　　平安大道躺着一个人

　　假牙跌在路边嘴咧着

　　当你来到他身边

　　和你想象的不同

　　他不会像以前那样吻你

　　你会感觉有种东西在向你袭来

　　不是失落只是很悲伤

　　亲爱的朋友当你走在平安大道

　　我的兄弟对我说：

　　一个人感到悲伤就去平安大道

　　一个人感到失落就不要去平安大道

　　平安大道有一个小店

　　卖日杂生活品你眼睛眯着

　　整个人儿看上去都在笑

　　很多人陪着你笑

　　他花五块钱去你的店里买酒

　　你偶然找给他五块五

　　说他是你的爱人

　　亲爱的朋友当它还不叫平安大道时

　　我的兄弟对我说：

　　一个人感到悲伤就去平安大道

　　一个人感到失落就不要去平安大道

　　平安大道有一个酒馆

　　你经常去那儿眼眯着

　　和你预料中一样

　　我抱着吉他对你唱着：

　　“姑娘，你雏菊花的脸蛋儿

　　令我的心灵感到如此亲切呦，

　　你雏菊花的脸蛋儿你雏菊花的脸蛋儿”

　　亲爱的朋友当它还不叫平安大道时

　　我的兄弟对我说：

　　一个人感到悲伤就去平安大道

　　一个人感到失落就不要去平安大道

　　勋章之梦

　　我的余光不再使你牵引，亲爱的人

　　我臃肿的脸将很快被枪毙

　　我知道你的到来是为了让我惭愧

　　我已慵倦成墙上的门，而栖身的鸟巢依然无影

　　我在结着冰的水中游荡，看到悬照的光环

　　被诸多的痛楚给吞没，被诸多的痛苦给吞没

　　我要关闭起我的所有机能，停止我跳的小丑舞蹈

　　停止我听的诗歌朗诵，停止我看你导演的电影

　　停止我欣赏你的身体器官

　　我不再怀念抛弃我的颜色，亲爱的爷爷

　　我在濒于死亡的面结束前

　　你可否在听我失败的经历？

　　家父

　　妈妈你放下搓衣板吧

　　同儿子去找你的爱人———我的父亲

　　昨夜里

　　我梦见梦见

　　连续梦见

　　他在北方

　　但那里不寒冷

　　他老迈地牵着一只藏獒

　　他身旁依偎着女人

　　他俩已有儿子孙子

　　孙子的孙子

　　两个笨蛋的儿子

　　一个脓包的孙子

　　他们挥霍的都是我们的

　　我同学也说是他们的

　　我的邻居

　　左右邻居说是他们的

　　我姑娘她妈也说是她家的

　　她有一个诗人儿子也这么说呀

　　他说，我不是他们中的我们

　　他们恨我剽窃他的脸

　　苦鬼

　　最近我一直解释自己的把戏

　　对一个姑娘

　　今天她对我说

　　“再见，可爱的小伙子”。

　　我就这样陷入颓丧———

　　她很深地进入我的无知

　　她轻易地把我赶进了襁褓里

　　仿佛又对我说

　　“兄弟，你姐姐今天会回来得早

　　她答应如果在五点前没有事做

　　就在工厂里偷块铁

　　趁供销社没有打烊之前卖掉它

　　给你带回一瓶乐百氏”

　　每一个亿万民众失业的年代

　　我们学会解释自己的把戏

　　他们总说

　　“人多，锅小，我们挺好！

　　有的国家还在战火里纷飞咧”

　　你叼着烟投降

　　跺着脚地想着窍门儿

　　人们被迫投降

　　我投降在襁褓里

　　在出神地望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