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访，就这样开始了

　　听说胜南不吃鸡皮，刘凯就想到了我，从锅里夹了一只鸡腿，特意剥了皮再夹给我。可能他嘴上还想说些什么，但把鸡腿放在我碗里，就跑开了。山里的孩子就这样，既腼腆又害羞，脾性就像未经雕琢的璞玉，清澈、明净。

　　直至昨天来到刘凯离学校几公里外的家，孩子丰富的内心，与这间住所的破旧和简陋一样，才被小心翼翼地敞开：

　　眼前的房屋，全都是用土砖垒砌而成；因年久失修，其中一间房子已经倒塌，另几间房也有不同程度的损坏；墙壁上的裂缝随处可见，屋顶晴天漏光、雨天漏水；整堵墙已变形，甚至还向内凹，似乎随时都有倒塌的可能……

　　生活上的苦难远不止这些。刘凯的父亲和大多数成年男子一样，都在邻近的煤矿工作。不少人因不慎肺部吸入矿粉，大多都得了矽肺病，干不得重活，一劳累就呼吸困难。可以想象，刘凯爸爸的后半生，将会如何度过。

　　刘凯是截至目前我所走访的学生家庭中，情况最为糟糕的一家。为了迎接我这个支教老师的到来，刘家还是精心操办了一顿丰盛的午饭。事实上，饭桌上鸡、鱼、鸡蛋、肉、白菜一应俱全的菜色，让这个令人倍感辛酸的家庭，操办了一顿名副其实的“午宴”。

　　我本想告诉他们我的真实想法，但每每遭遇到他们热情而好客的目光，我的心就像被割到了一样痛。这一顿吃下去，他们会有多长的时间与这些佳肴告别，又或者说是半年的积蓄全部花在了这上面……不得而知，也不敢去求证。我选择了默默地接受。

　　昨天一天，山里就像一个大蒸笼，三十五六摄氏度的高温让人颇吃不消。刘家没有像样的电器，连个消暑、降温的电扇都没有。吃饭的时候，就连孩子的妈妈额头上都渗着汗水。看着她豆大的汗珠，我递上了一包餐巾纸，刘妈妈也随即接了过去。在擦拭额头的汗珠时，我见着她的眼里，一直噙着泪水。

　　到村里已快一周的时间，逐渐习惯了子夜时分的犬吠，却怎么也承受不了当地村民的好意。每次下到村民家家访都想多了解一点情况，到后来却大多以热情度极高的宴请收场。我也在试图开掘下一个贫困点，但心里又会惴惴起来，自己还没做过什么，却受到如此这般礼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