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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字的纸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9月21日11:31 今晚报

  我开始学习文学创作的时候,正在村里的服装厂上班,每天要工作十五六个小时。那些随时冒出来的被称之为灵感的东西,都被我随手记到了做衣服样子的纸片上。我的卧室里到处乱放着那些写满字的纸,因为没有完整的时间坐下来整理,那些纸片都像鸟的羽毛一样到处乱飞。我这样说一点也不夸张,农村的房子都是那种大窗,前窗是一铺炕大,后窗有半个人高,如果有风形成对流,能把一本书吹得飞起来———那书就像长了翅膀一样。

  我的那些有字的纸,被吹到炕上地下甚至柜子底下,都是妈把它们一片一片捡起来,归拢好。妈不识字,只在解放初期上过两天妇女识字班,学了两句话,记了一辈子:单丝不成线,独木难成林。妈对那些有字的纸很看重,如果她需要用纸剪个鞋样子之类,她一定要等我回来,问清楚。如果实在急用,她会选择一张无字的纸,虽然有些心疼。事后她会遗憾地说,本来想用哪张纸来着,可上面的字,怕你有用。

  我那时候写的文字,基本上都没什么用。因为它们都不能变成铅字。这在很长的一段时间,是我心中的一个结。有时候深夜下班回来,特别希望屋子变成一个干净的屋子,那种干干净净,一张纸片也没有。纸片被老鼠吃掉了,或者被邻家的小孩子拿走了。总之无论因为什么让那些纸片不存在了,我都会很轻松。可这样的事情从没发生过,因为妈总把它们守护得好好的。

  妈不识字,却认得我的名字。村里的信箱里经常有几十封信,妈不需要借助任何人,就能准确地把我的信拿回来———那些信大部分都是退稿信。有一天妈在炕上缝棉被,收音机打开着,我从窗外就看见妈听得仔细的样子。我问妈听的什么,妈稍微想了一下告诉我,是散文,一个叫杨朔的人写的《荔枝蜜》。

  那一刻我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许多年后我也问妈,怎么会那么看重那些有字的纸呢?妈说,你写字的时候,都是深夜十一二点,人困得哈欠一个连着一个,嘴都合不拢。那样写出来的字,咋能随便糟蹋呢?我那个时候躺在炕上,都不敢合眼。眼一合天就亮,快着呢。为了使天不亮,我就拼命睁着眼,实在支持不住了,眼皮合上的一刹那,就睡着了。

  我就盼着自己失眠,觉得一宿不睡觉,是件挺幸福的事。

  转眼我也有了女儿,女儿从上小学一年级,开始自己住一个房间。我每天给她打扫卫生,凡是扔在地上的纸片,我都捡起来看一看,完全是下意识的。那些纸片有的记着作业题,第几页,第几题。明知道是昨天用过的,扔掉了,还会捡回来,总觉得不踏实。有时候那些纸片则记着流行歌曲或心仪的一首李清照的词,遂把笤帚戳到床边,坐在床沿上,细细看上两三遍。其实那些歌曲或词都在别处看过,可与在这里看不同。女儿歪歪扭扭的字里面,有着对歌曲或词的一种情愫,那种情愫我不懂,可我愿意跟在女儿后面去体会。

  做母亲的那颗心,真可谓柔肠百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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