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经典]一切都崩溃了

　　《崩溃》

　　作者：齐诺瓦·阿切比

　　版本：重庆出版社2005年9月

　　定价：18.00元

　　就像《崩溃》结尾处两种文明互相不理解、互相冲突的姿态一样，直到今日，文化冲突依然是这个世界上的一个重要现象。即使全球化的声音已经响遍全球，即使整个世界都在齐刷刷向保守主义转向，即使现代化文明已经成为世界的统治力量，但在非洲，种族冲突依然从来没有停止，即使是在世界上的其他地方，类似的冲突同样屡见不鲜，甚至由此爆发大规模的流血事件。从这个意义上看，乌姆阿非亚的“崩溃”还仅仅是一个开始，远非终结。世界究竟将变得怎样，也没有什么力量可以预知。

　　“一切都崩溃了，价值已再难持守，世界上到处弥漫着混乱”，《崩溃》卷首所引的叶芝这句话再清楚不过地表现了这本小说所要描写的那个非洲。1958年，齐诺瓦·阿切比凭着这部小说获得布克奖，此后两次入围诺贝尔奖的最后5人名单，他的小说在西方的影响不可谓不大。然而就本土而言，阿切比的言说并没有给他的那块大陆带来任何改变。

　　《崩溃》的故事是简单的，简单到不需要去想像，如果你要写一本关于古老非洲的小说，肯定也要这么写：奥孔克沃是尼日利亚乌姆阿非亚村庄的一位英雄，他年轻时候是摔跤冠军，打遍远近村庄没有对手，他依靠自己的家庭娶了4个老婆，家境丰实，尽管他的父亲是一个无能的穷光蛋。中年的奥孔克沃恪守村庄的所有传统，压抑自己所有不适当的情感，只为了自己能在村庄里面博得更多的尊重。事实也确实如此，奥孔克沃成为村里的9个执法者之一，位高权重。如果这个世界还像古时候那么平静的话，奥孔克沃一定能一步步成为村子的领袖，最终和那些传说中的英雄一样被人景仰。

　　然而在一个“崩溃”的时代，主人公的命运注定要成为悲剧：奥孔克沃手里的枪走火杀死了一个同族人，他犯下大罪，必须流放7年才能回到故乡，他的一切财产也都被焚毁。

　　作为一名英雄式的人物，奥孔克沃没有用7年就开始东山再起，他下定决心要让自己的回归成为整个村子的一件大事，然而白人的到来改变了一切：传教士来到这个村庄，他们真正成为改变这个村庄的主要力量。

　　故事进行到这里，我们或许可以回头看看古老的乌姆阿非亚，在阿切比的笔下，这个古老非洲的代表绝对不缺少活力，阿切比详细记录人们见面、谈判时候的礼仪，更用浓墨重彩表现祭祀、出殡等大场面。读者不难在这些描写中感觉到一种深沉的文化传统，但无疑的，愚昧和束缚却是这块土地的最重要属性：人们都在对土地女神的敬畏中生活，虽然有着最低水平的公正，但在日常生活中，奥孔克沃甚至不愿意让自己深爱的女儿吃鸡蛋———那样的美味可能会宠坏姑娘。不难想像，这样一种低物质水平的文明，在传教士的冲击之下将面临如何的考验。

　　奥孔克沃回到乌姆阿非亚的时候，这里已经今非昔比。村里盖起了教堂，有一些人已经成为教徒。

　　虽然部落的长老都认为白人和他们的神日子不会久长，但情况却越来越坏：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地发生的，去教堂的人越来越多，因为传教士能够拿出比土地女神更多的东西。最后，连奥孔克沃寄予厚望的儿子纳沃耶也成了一名传教士。

　　村里甚至还有了学校，纳沃耶在这里教书，他希望自己的同胞都能够认字。

　　奥孔克沃开始极力抵制白人和传教士，他无疑是有力的，一大群村民愿意站在他的身边。村民们焚毁教堂和学校，把光荣归还给土地女神，即使坐牢也在所不惜。但是最后，他们什么都不能改变。在小说的结尾，奥孔克沃杀死了传教士们的信使，然后在树林里上吊死去，即使部落的传统严禁任何一个人自杀，因为这是对神的一种污辱。

　　奥孔克沃的悲剧命运自此终结，而乌姆阿非亚和古老非洲的悲剧命运却只是刚刚开始。阿切比在小说中自始至终对乌姆阿非亚的传统陋习加以毫不留情的抨击，对白人传教士带来文明的事实也没有刻意回避。但在字里行间，我们可以感受到阿切比那种失去传统的精神痛楚，物质文明并没有给这块土地带来任何更好的东西。

　　和众多殖民题材的小说相比，《崩溃》的语言是平静的，有时候甚至让人感到冷漠，阿切比只是冷峻地呈现事实，无论是乌姆阿非亚原始的祭典还是白人学校带来的文化，他似乎都没有给予太多的同情。在小说的结尾，奥孔克沃的挚友奥别里卡对传教士说：“这个人一度是乌姆阿非亚最伟大的人物之一，是你们把他逼上了绝路，而今他只能像狗一样下葬。”传教士的反应则是默默思忖，回国之后要写一本书，名字就叫做《尼日利亚原始部落平定记》。冷酷的笔调中，两种文明的冲突具现无遗。

　　阿切比的小说表现了非洲大陆最凄惨的一页历史，而更让人震撼的恐怕是，就像《崩溃》结尾处两种文明互相不理解、互相冲突的姿态一样，直到今日，文化冲突依然是这个世界上的一个重要现象。即使全球化的声音已经响遍全球，即使整个世界都在齐刷刷向保守主义转向，即使现代化文明已经成为世界的统治力量，但在非洲，种族冲突依然从来没有停止，即使是在世界上的其他地方，类似的冲突同样屡见不鲜，甚至由此爆发大规模的流血事件。从这个意义上看，乌姆阿非亚的“崩溃”还仅仅是一个开始，远非终结。世界究竟将变得怎样，也没有什么力量可以预知。

　　□书评人查莫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