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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干事逸闻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9月24日09:38 南方日报

  人海一瞥

  叶延滨

  每当想起这位“二把刀”保卫干事,就能感知“文革”那个时代的法制环境。说起他的这些故事,就发现人世间的聪明,有些是不能用条例来比量的

  康干事是我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同事,那时,我在秦岭山里部队一家叫2837工厂的政治处工作。刚报到,主任就说,你去和康干事住一屋吧。

  正是初冬时节,山里的工厂还在筹建,条件极差,大部分工人住在油毡搭的工棚里,四面透风,小康和我一样,都是从工人中抽出来做“以工代干”的政治处干事,我管青年和宣传,小康分工保卫。敲开门后,一股热腾腾像澡堂似的水雾扑面而来,我的眼镜一下子什么也看不到了。他一把将我拉进房里,我取下眼镜,四周环顾一圈,发现这水雾是从一只搪瓷洗脸盆里冒出来。两片钢锯接在电线上,做成一个简易的加热器,将水烧开,冒出热乎乎的水蒸汽。“你就是小叶,怎么样,我刚想出来的主意,暖和吧!”真够暖和,现在叫做“蒸桑拿”也叫“蒸气浴”。小康与我就在这热腾腾的蒸汽中认识了,也许就是这一房子的蒸汽,让我记住了到2837工厂的第一天。

  很快,我发现小康常有自己的小聪明,而且这些小聪明并不都是冒傻气。

  这是我记忆中的一件事:一女工告他的班长“强奸”,该女工是知识青年,班长是复员军人。知识青年是城里人,复员军人是乡下人。本厂工人就由这两大群体组成。两人的事惊动全厂,于是康干事取证时,把我叫去做记录。康干事只听原告的,从早上说到下午,我记了十多张纸,芝麻绿豆的小事都听那女工说。说完了,让那女工签字按手印。等到女工在最后一张记录纸上按上指纹,小康一边收这记录一边说:“别闹了,不想和别人好了,也用不着害别人呀。回去吧。”那女工张口结舌瞪着小康,小康说:“我让你明白,这‘强奸’有多次,那头一次为什么不告?”等到那女工走了,我问小康:“你有把握吗?”“没把握,但如果她不服,会再找来的。”之后,那女工再也没找来,此事就这样结案了。

  这是我记忆中的第二件事。工人居住的棚户区发生了火灾,十几户工人自己搭建的工棚,烧成一堆灰烬。单身工人进厂都住集体宿舍,搭建棚户者,都是有家室和新结婚的,自己给自己弄个窝,不容易。火是半夜烧起来的,也不知道起火的原因。正在调查时,有人举报,是刚结婚的一对青工那间临时工棚先起的火。去看现场的人回来报告,说在灰烬里发现一只电炉。“那到别家看看,还有没有电炉?”小康说。不到一个钟头,到各家看现场的人回来报告:“家家都有电炉!”于是一场看似有肇事者的火灾,又成了无头案,不了了之。我问小康:“为什么不查那对刚结婚的?”小康说:“十有八九,不会是他俩出的事,这是一。就算万一是他俩,这十几户住工棚的,损失最大的就是他们,其它人没什么财产,他俩全是新的,已经够倒霉了,还再让他们雪上加霜?”想一想,也只能这样糊涂了事。

  第三件,是大事。工厂还有个矿区,矿区发生了凶案:两个谈恋爱的青工,女的要与下井的男朋友分手,男的下班后,把开矿的炸药捆在腰上,半夜里喝得醉醺醺地跑到女工宿舍找女方谈。谈到最后,忽然一声爆炸声,掀翻了屋顶,两个人早变成横飞的血肉,挂在树枝上,喷在墙壁上,落在山坡上,几乎没有成形的部位。还是小康处理此事。双方家长都来了,小康和家长关门协商出三点解决办法:一,两个人算意外事故,厂里按工伤给双方发抚恤金;二,双方家长不再追究此事,三,两人的遗体无法分辨,合葬安埋。一场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凶案变成工伤,而且加害者与被害者合葬同穴,不是太荒唐了吗?我禁不住问小康。小康说:“不糊涂怎么办?男的犯了错,成了个凶杀犯,又不能再枪毙他一次,受罪的是他的家人,成了坏分子家属。女的是被杀致死,拿不到抚恤金,还给亲属添一个桃色新闻,抬不起头啊。最难的是弄明白是凶案了,这两人不能一起埋吧?要把这些成块成渣的遗体分开来,难于上青天啊……”一件也许永远弄不清的案子,就让小康快刀斩乱麻地糊涂结案了。没有人上诉,没有人喊冤,尽管这明明白白是有冤有未了的孽债!

  小康与他的故事都发生在上世纪70年代初的“文革”时期。每当想起这位“二把刀”保卫干事,就能感知那个时代的法制环境。说起他的这些故事,就发现人世间的聪明,有些是不能用条例来比量,最比量不出的恰恰是“难得糊涂”也……

  本版插图/张旭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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