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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沙龙做邻居》:一. 穿行在枪弹和怒火中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9月24日09:40 新华网

  一. 穿行在枪弹和怒火中

  在巴以地区久了,对于冲突、流血、杀戮,总有一种异常疲惫的感觉,走过一座又一座城市、废墟,当子弹射来时,当石块砸在身边时,我领教过凶险,感受过恐惧,更不幸留下过伤痕。在阿拉法特去世前几个月,我看到了悲壮中的阿翁,烈士暮年,无限感慨在心头……

  身处漩涡中心的耶路撒冷,风声鹤唳,我目睹了太多的血光,接连不断的突发新闻,几乎每小时都有从国内打来的紧急连线电话。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和厌倦。两年多战争边缘的生活,我出离了恐惧,有的只是对无尽止硝烟的悲伤。

  在这非常时刻,没有人能预料接下来发生什么,也没有人敢打包票不发生什么。谁又能说,我所住的楼房下明天不会被武装分子突然安装上炸弹,我下次就一定还能与电视台连线呢?

  耶路撒冷,以色列军方将领告诉我,他们已将安全工作提到了最高级别的红色警戒;拉姆安拉,巴勒斯坦的政治大本营,则是一片风声鹤唳。

  4月18日,兰提西被杀第二天。我打电话给摄影记者高学余,问他想不想一块去拉姆安拉。

  我得知,以色列军队已全面包围了该城,大批军队就集结在外,就等沙龙最后的命令:突入城内,对阿拉法特下手。

  老高是一位50余岁的老同志,干活却有拼命三郎的架势。一拍即合,我们迅速从耶路撒冷赶往拉姆安拉。虽然一个是以色列掌控下的行政中心,一个是被围的巴勒斯坦首脑所在地,但这两个城市,实际的距离也就十分钟车程。

  在这块逼仄的土地,10分钟,就是拉锯战的两端。一边是沙龙的磨刀霍霍,一边是阿拉法特的不屈抗争。三年来,几经交手,各有胜负,卷起多少血雨腥风!

  穿过 生死线,进入拉姆安拉

  出耶路撒冷,我们的陆地巡洋舰越野车疾驶五分钟。连片的石头房子远去,道路变得颠簸。前面就是卡兰迪亚检查站,进入拉姆安拉最大的关卡。

  颠簸,是以色列坦克留下的杰作。经过三年多的围剿,坦克来回的扫荡,看不到一条平坦的道路。这种凹一块凸一块的路,就像狗咬过一样,简称狗路。

  狗路边上,以色列士兵正在换防。几个年轻的士兵还不时拉动枪栓,朝我们这些贸然访问者作瞄准姿态。

  检查站是以色列安全的第一道防线,因为这里一旦松开口子,肉弹将能顺利潜入以色列城市,以色列将永无宁日。但巴勒斯坦人进不了以色列,那处于最前线的以色列士兵,就成了武装分子最可能攻击的对象。就在这个卡兰迪亚,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听到爆炸声音!几分钟前还活蹦乱跳的年轻士兵,有可能几分钟后就成为另一个世界的魂灵。

  从以色列进入巴控区,以色列士兵基本不会管,但危险却不小。就在我行前,以色列军方特地给我发来一封E-mail。上面写道:情报显示,巴勒斯坦恐怖分子计划向记者下手,有可能对他们采取绑架行动,请你们自己注意安全,后果自负。

  情报真假难辨。当记者总会有一些风险,既已走到这个地方,处在这种新闻高发的节点,打退堂鼓是不可能的了。

  看到我们贴着新闻字样的越野车,一位以色列士兵枪口哗啦一摆动,朝我们微微一晃。我明白,这是要求我们过去。在检查站,必须绝对地服从命令,任何不听招呼,都可能遭到枪击。

  穿过了生死线,进入了拉姆安拉,我的心却不由得一紧!

  与以前相对平静不同,这次我们才通过检查站不到十来米,就听到远处传来激烈的枪声,随后则是从前面飞速甩来的大石头,打在被坦克碾碎的路面上,灰尘弥漫、飞沙走石,几块石头差点砸到我们的越野车上。

  不期然间,冲突就在眼前。

  冲突现场,肯定有巴勒斯坦人中弹了……

  弯腰、低头、疾跑,七拐八绕,我们冲到一个居高临下的路口,借助着周围的有利地形,我们这里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冲突的整个场面。子弹呼啸着从身边飞过,我的心砰砰在跳。毕竟太突然了!生死就在眼前。我缓了缓神,摸一下头,汗水已经出来。

  近在身边的,是全副武装的以色列军车和士兵,仿佛根本就没看到我们这些记者和照相机,仍全神贯注地不断向远处发射催泪弹和子弹。

  我抬头朝远处看,20来米远处,可见瘦削的巴勒斯坦青年,躲在一片破旧汽车后面,朝这儿扔着石头。

  你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们用力甩石头时探出的身子,暴露在以色列的枪口下,在以色列士兵开枪的一刹那,迅速伏下身来,子弹打在汽车上哐啷作响。让人为他们捏一把汗。

  这就是冲突双方的悬殊:一边是戴钢盔、穿防弹衣、持枪械的以色列军人;一边是穿着圆领衫甚至是光着膀子的青年。一边是盲目扔出的石块,对训练有素的以色列士兵构不成太多威胁;另一边却是荷枪实弹,挨中一下子足以让巴勒斯坦人命丧黄泉。

  双方斗智斗勇。可能是看到了我们这几个记者,一些巴勒斯坦青年越来越大胆,不停地在汽车间穿梭,时不时还故意露出身子,逗引以色列士兵开枪,然后趁士兵瞄准张望之时,将手中石头用力砸向他们。好几次,石头砸在以色列人的钢盔上,当啷作响。

  以色列士兵更不示弱。砰砰枪声后,远处传来一阵呜咽和咳嗽声,然后是巴勒斯坦人愤怒的声音。我心一沉。不用问,肯定有巴勒斯坦人中弹了……接着,更多的石块像雨点似的向这边袭来。哐的一声响,一块两个拳头大小的石头,将我们面前的汽车玻璃砸得粉碎。我旁边一位敬业拍照的同行躲闪不及,右肩膀被击中,鲜血登时溢了出来……两块小石头打到了我裤管和膝盖上,疼痛感立即传到全身,血渗了出来。我咬了咬牙,还好,虽然钻心的疼痛,但还能继续行走,没有伤到骨头。

  好悬呀!如果我再朝外偏出几公分,那块大石头打中的将不是别人的肩膀,而是我的脑门。如果真那样,我肯定就报销在这里了。随着交战越来越激烈,我们几个记者被困只能呆在孤零零这辆汽车后面,动弹不得。

  我朝旁边几个记者苦笑:难道我们就一直这样困在这里不成?

  等着吧,现在千万别乱动,真打在身上,是要命的。一位以色列女记者关切地对我说。

  冒着凶险,我慌慌张张地拍了一张。还想再拍,旁边一个记者赶忙拉了我一把。我身子一侧,又一块石头从旁边呼啸而过。我一个激灵。感谢这位老兄!

  好长时间后,借助旁边巴勒斯坦人手势的帮助,我们终于趁一个间隙,几个箭步躲到了一间路边的小木屋里。

  这是幢巴勒斯坦人的房屋。旁边的以色列士兵好像警觉到了什么,突然掉转枪口,喝问我们的身份。

  记者,中国人。我赶忙大声回答,并高举手中以色列政府颁发的白蓝相间的记者证。

  记者?士兵犹豫了一下,似信非信地看着我们,枪口没有移开。过了半晌,他脸色逐渐缓和了下来,朝旁边挥一下手,另外几个士兵让开一条路。趁着空隙,我们弯腰迅速离开,就在刹那间,背后传来石头砸到汽车玻璃和地面的迸裂声……

  悲壮的阿拉法特 阳光下的巴勒斯坦新娘

  走过冲突现场,拉姆安拉就在眼前。这个有着巴勒斯坦新娘美誉的城市,在过去三年中,因为阿拉法特的缘故,为世界所熟知。也因此成为以色列频繁入侵的目标,城里的建筑,就成了以色列试验枪炮的对象。

  春光里的新娘,早已变得面目全非、伤痕累累。

  斑驳的街道上,大大小小的画像到处都是。刚贴上去的是兰提西:拉碴的胡子,冷峻的眼神,手里持一把硕大的冲锋枪。偶尔还可看到兰提西和亚辛的合影。如果说坐在轮椅上的亚辛还有一种儒雅,兰提西则是一脸的刚毅、决绝。而今,哈马斯的一文一武,现在都已成了历史的匆匆过客。

  崭新画像底下,则是一层又一层已被雨水褪色的旧画像,上面有的甚至不过是五六岁的孩子,幼稚的脸蛋,漠然的神情。旁边的人对我说,所有这些人,都死于以色列枪下,他们都是烈士,就像兰提西一样。

  大街上,隔一段距离,就有一片轮胎燃烧后的黑色灰烬,一些还冒着残火,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焦糊味。

  火光、焦味、气愤、画像,在春天的阳光下,一个战乱之城影像扑面而来。

  一个原本美丽充满生机的城市,在封锁冲突下变得黯然;在接连不断的杀戮和愤怒中,更成了一个阳光下的鬼城。

  我们的越野车沿着拉姆安拉入城主干道,一路直行。很好认,大路走到尽头,就是阿拉法特的官邸--穆卡塔。

  穆卡塔以前是一个监狱,后来成为阿拉法特的官邸。巴以冲突后,又成了阿拉法特一个人的监狱。在他生命的最后三年,阿拉法特一直被困在这里,周围是虎视眈眈、全副武装的以色列士兵。

  阿拉法特的一位卫兵对我说:阿拉法特也是当今世界唯一一个一直生活在废墟而且几乎一步不动的最高领袖。

  他不能动,一动,以色列就可能占领这座官邸。阿拉法特将无处可去,只能被迫流亡,但这是已漂泊一生的他万万不愿意的。他曾当着我们记者说:宁死,也要死在巴勒斯坦土地上。

  阿拉法特最终留在了这里,他死后即被安葬在官邸。我这次见到他,距他最后告别人世也就几个月。但就是对这样一个已走入人生暮年的老人,沙龙当时仍发出了死亡威胁。

  就在我们进入官邸时,一架以色列的侦察机不停地在空中盘旋,发出刺耳的噪音。

  一队阿拉法特的卫兵抬头,看着只有一个白色小点大小的飞机,一脸的无奈和悲愤。对只有老式轻便武器的巴勒斯坦来说,以色列的飞机总是可望而不可即。

  阿拉法特依然临危不惧。虽然他同兰提西不和,早已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但当着我们众多媒体的面,他公开出席在官邸为兰提西举行的葬礼。仪式很简单:每个卫兵走到阿拉法特跟前,啪地一个立正,敬礼。阿拉法特则唰地把右手举到额头还礼,神情肃然,眼睛中泛着泪光……

  依然是穿着标志性的深绿色军装,依然是头戴白黑相间的地图装头巾,但在长达两个小时的过程中,阿拉法特每个动作都一丝不苟。自始至终,他紧抿着嘴唇,一句话没说,似乎也不必要说。

  阿拉法特正在进行着最后的搏击。这位生存大师在兰提西灵堂前检阅士兵,就是他不屈精神的流露。

  在以前的许多次采访中,我在各种场合见到了憔悴的阿拉法特、愤怒的阿拉法特,更多的却是微笑的阿拉法特……但这一次,从他的神情和整个气氛来说,悲壮之感扑面而来。

  因为这是风暴即将袭来的前夜,沙龙既然已对亚辛失去了耐心,还会在乎一个阿拉法特?身材粗壮的巴勒斯坦首席谈判代表埃雷卡特就说,现在一切事件都可能发生,沙龙的处世方式就像黑手党一样,他们的所作所为和恐怖分子没有两样,我认为他们的这种(暗杀)行动会继续,并越来越嚣张,阿拉法特将是他们的下一个目标。

  阿拉法特不可不防。在距阿翁居住的官邸主楼约十米远处,我突然发现,与不久前采访不同,这里增加了三个集装箱改装的简易宿舍。我前后沿官邸转了一圈。这是官邸内唯一新增的住所!这意味着,官邸内增加了保护阿拉法特的士兵。

  一队又一队的士兵在官邸内操练。士兵们踏着大步,用力挥甩着手臂。当他们走过我面前时,一位年轻军官高喊:为了保卫阿拉法特主席,我已作好牺牲准备。士兵们回应,高昂的声响在官邸大院内回荡。(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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