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生的第三境界

　　儿子清瘦高挑，竹竿似的，风大的时候桩子有些不稳，离我心目中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虎背熊腰的汉子形象相去甚远。我很担心他会顺着这玉“带”临风的身板，一路忸怩作态，滑到“隔户杨柳弱袅袅，恰似十五女儿腰”上去。

　　我是个规矩人，缺乏想像力，主张男人应该像男人，女人像女人。楚河汉界，泾渭分明，互不串味。

　　不过，据后来观察，儿子倒是没有“半糖主义”，当然仍无硬朗做派。他走路时，如虾似蟹蹦跳横行，如愤青。还故意把腿叉开走，像篮球运动员的防人动作，充大户。还爱将两手收入袖管中，双臂微弯，缩颈含腰靠在墙头，十足泼皮。

　　儿子容貌尚秀气，面相也白净，冤枉还戴了副眼镜，那日他一边看《水浒传》，一边照镜子，自言自语地说，“这厮端的一表人才。”

　　我坚持认为，这孩子对自己的嘴脸相当自恋。每天花在镜子前的时间，不让他母亲。我曾多次对他说过，作为男人，最最不济也应该挥霍时间在酒杯上而不是镜子前。可儿子说什么？“谁没事喝那玩意。浪费时间１足以伤透梁山好汉的心。

　　后来是听他妈妈说，儿子照镜子，不为别的只为挤他脸上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此恨绵绵无尽期的青春痘。我这才想起来，为了不伺候脸上的小痘痘，他已经好长时间没吃辣椒不喝牛奶了，可怜这倒霉的孩子。

　　儿子还有一事挺不体面的，就是重文艺轻体育。记得左树声写过文章，题目叫《是男人就去踢足球》。上海有美女作家也写过文章，题目也挺牛的，叫《狗日的足球》。我很羡慕那样的场景，一屋子爷们，喝着啤酒看足球，嘴里骂骂咧咧，乌烟瘴气，很有质感。

　　儿子喜欢歌，要是能来点摇滚就好了，可惜没有。但也没掉进靡靡之音中。他特别偏爱的是那种怪里怪气吊儿郎当的歌，如莫文蔚的《阴天》。每当他摇头晃脑唱这类歌曲时，我们家的小狗狗就要歪着头作不可理解状，它在想，这厮是不是又犯病了？

　　原本以为，男人只有两条道可走，一条奔“水浒”，一条进“红楼”。可没想到的是，儿子突然拐了个弯，溜上了第三条道———无厘头的“大话西游”。■庄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