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北极村

　　五十多年前上初中地理课的时候，老师讲过一句话至今记忆犹新：若是北起黑龙江的漠河，南至云南的腾冲，连接一条直线，在这条线东西两半部分的中国的国土面积几乎相等。从此，漠河、腾冲这两个地名在我脑海里一直留有深刻的印象。

　　云南，我去过几次，但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和理由到腾冲。漠河，因为路途遥远，加之交通不便，想去那儿更是奢望。

　　今年7月1日，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市的《鹤城晚报》创刊20周年，邀我参加纪念活动。庆祝活动结束后，《鹤城晚报》的新老总编辑邀我和哈尔滨《新晚报》的一位老总一道去漠河的北极村看看，让我大喜过望。此行一共六人，除我俩之外，《鹤城晚报》的两位老总编陪同，还有他们报社的两位中层干部随行照顾我们。我想，有这些熟悉当地情况的人作向导，我们一定可以了解到比书面材料更丰富的情况。上了火车以后才知道，他们也是第一次去漠河，这让我感到很惊讶。后来一想，人们往往有这种心理：越是容易去的地方，越不急于去，总以为机会有的是。可有的时候，真要为这种想法遗憾终生。

　　在我的印象里，从齐齐哈尔到漠河，乘火车有三四个小时就到了。我们坐的是区间火车，速度不快，停靠站也比较多。上午11点多上车，走了近11个小时才到大兴安岭地区首府加格达奇。我们必须在这停留一下，因为在漠河的具体行程是由《大兴安岭日报》安排的。大兴安岭日报社的社长等我们到深夜，连晚饭都没吃，见到我们还连连表示歉意。他说，他一年前心脏安了支架，明天一早要去住院复查，就不能陪我们去漠河了，报社驻漠河记者站站长在那儿接待你们。他还建议，从这里往北走去漠河多是山路，公路比较险，最好还是乘火车。前不久，一个旅游团乘坐的大巴就出了翻车事故。听了他的话，我们感到有些不解：从加格达奇到漠河不是只有咫尺之遥，还用坐火车吗？他说，从这里到漠河还有近六百多公里路呢。这样算起来，从齐齐哈尔到漠河，单程就有一千四五百公里。

　　第二天上午8点多，我们又上了火车。好在这趟车是从哈尔滨发车，比昨天坐的那次列车速度要快一些。就这样，到达漠河时已是晚上5点多了。

　　汽车驶出林区，迎面看到一个大大的牌坊，后面是一块巨大的黑色岩石，上刻“北极村”三个大字。可就在公路边上的地名牌上，写的却是“漠河”，顿时让人疑惑不解。一问才知道北极村就是原来的漠河村。近几年开发旅游，国内外的众多游客来到这里体验中国最北小村风光，看北极光，北极村的名气越来越大，就干脆改叫北极村了。这个村也是漠河乡政府所在地。1917年，漠河开始设县，县政府也设在这里，一直到1947年漠河撤县为止。1981年，恢复漠河县制，但县城就不在漠河村了。所以，我们平常所说的“漠河”，实际包含了三个概念：村、乡、县。

　　北极村就坐落在黑龙江边。北极村占地很广，但居住很分散，据2004年统计，全村有243户，963人，人均耕地13亩多。乡政府的办公机构集中在村中心地带，面积不大，乘汽车几分钟就掠过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里旅馆、饭店、银行、百货店一应俱全，还有一座规模不算太大的教堂。

　　北极村景致最好的地方不在村中心，而是在黑龙江沿岸。从加格达奇到漠河的公路穿过村中心，到黑龙江边为终点。在这里，沿江建了一个广场。广场中央有一块巨石，上面镌刻飘逸潇洒的“神州北极”四个红色大字，旁边旗杆上一面五星红旗高高飘扬。广场一旁有一个专门介绍北极村的宣传牌，上书：“北极村：（黑）漠河县漠河乡政府驻地，位于大兴安岭北麓山脉七星山、元宝山脚下，东经122°、北纬53°，北与俄依古纳斯诺隔水相望，西与内蒙额尔古纳左旗为邻，有‘金鸡之冠’、‘天鹅之首’的美誉。黑龙江为中俄界江，中心航道为国界线。”从“神州北极”广场向东西两方向延伸，沿江都是混凝土公路。东边公路边，有不少家庭式的旅馆，也有现代化的度假山庄，还有现代化农业科技试验基地。再往东走，有一处武警边防哨所，叫“北疆哨所”，许多党和国家领导人都到这里视察过。我们登上哨所高高的瞭望塔，江北岸俄方境内原来的高山、峭壁，到这里变成了缓坡，出现了一个俄罗斯小村庄。远远望去，可以看到一辆停放的汽车，几座红顶房子，还有一个高高的像高压线架似的哨塔，但看不见人。从“神州北极”广场往西，公路的最远端是最著名的中国“最北之家”，也是来北极村者必到之处。这也是一个家庭旅馆，木刻楞房子。不过，我们来的时候这里正在扩建，主人不在，只有施工人员。新修的房子不再用木头了，而是仿木的水泥建筑，我们从中似乎体会到了北极村人观念的变化。

　　我们的住宿地是“神州北极”广场东边的一家家庭宾馆，下了混凝土公路就进了宾馆的院子。宾馆没有什么字号，只是按序号排列，我们住的叫“家庭宾馆3号”。这是一座干净的农家小院，里面种满了各种蔬菜，数了数不下十几种。院子的两个角落，分别饲养着猪和鸡鸭。客房是一座单元式平房，一共三间，一间屋里放了两张单人床，另外两间是火炕，屋里拾掇得干净利落。单元里设有公共卫生间。厨房和餐厅不在单元内，另设在小院的两间平房里。出小院，跨过公路，是十几米的草地和树丛，草地上开满了黄色的野罂粟花。过了这片草地和树丛，就到黑龙江边了。“3号”的男主人姓高，是漠河乡土地所的公务员，操持这个宾馆主要靠他的爱人。见到这对夫妻，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特别朴实，言语不多，穿着朴素。住在这里，让人有世外桃源的感觉。

　　街上没见到几个行人，游客也极少。据当地人介绍，这里游客最集中的时候，一是夏至前后，二是春节刚过。夏至是我国北方白天最长、夜间最短的季节，这在祖国最北的北极村最明显。因此，国内外的大批游客挑这个时候来此地体验白昼现象，看北极光，使北极村人满为患。这里的白昼和北极不一样，只是相对而言，但也足以令人向往了。夜里十一二点，太阳才从西边渐渐隐去；一个多小时以后，它又从东方悄悄爬了上来。游客们彻夜狂欢，为太阳送往迎来。至于北极光，就比白昼更神奇多了。尽管夏至前后是北极光可能出现的季节，但也不是每年必然出现，因此，能见到它真面目的人并不多。即使见到过北极光的人，对它的描述也不尽相同。我们到北极村的时候，夏至已过了十来天，偏偏又遇当地阴天下小雨，晚上10点多钟天就黑了，早上三点来钟天才亮，别说极光了，连白昼现象都不明显。

　　北极村春节出现的旅游高潮，缘于近几年在这里开展的汽车拉力赛。参赛者都是自己驾车从祖国的东北、中部甚至南方来到这里，还有一些外国飙车爱好者参加，媒体记者也蜂拥而至，使北极村再现旅游高潮。春节前后，是北国最寒冷的季节。可以想像，零下三四十度的气温，漫天冰雪，成队的汽车在封冻的黑龙江上飞奔，车后卷起团团雪雾，那是多么壮观的景象！漠河乡的负责人力邀我们届时来这里体验一下，一想到滴水成冰的严寒，我们个个噤若寒蝉。他却说：“没有你们想像的那么可怕。现在，人们的身体素质好了，抗寒能力提高了。再说，我们这里家家有火墙、火炕，外面虽然冷点，屋里绝对温暖如春。有些南方人，还专门到我们北极村来过春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