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不已

　　张立宪

　　时值中秋。我坐在出租车里，听电台广播，说到中国旅客在国外随地吐痰、不遵守交通规则等毛病已经改了不少，但有些陋习依然顽固，如大声喧哗等。听到这里，我哑然失笑，如果是我的同乡出国，不把外国佬吵死才怪。当然他们是没有机会出国的，所以大嗓门只能亮给乡亲。

　　我自幼生长在河北农村，如今在城市里生活时间长了，感觉出了“一方水土一方人”的道理。我必须承认，愈是贫困落后的地方，人们的嗓门愈大。我曾用乡音跟城里的朋友演示过，即使问一句“吃了没”，都像吵架一样。对啊，我的故乡并不美。

　　曾经有一回，和几个朋友商讨，见过的地名中，有哪些最好听。众口纷纭，我说出一处——鸡鸣驿。人皆叹服，问在何处。

　　鸡鸣驿在我的故乡河北境内，属怀来县。没想到吧？那块粗鄙而不开化的土地上，会有这样美感的地名。七百多年的交通要道。

　　鸡鸣驿我也没有去过。当年在报社担任副刊编辑，有个集邮爱好者开设专栏，中秋节来编辑部串门，送我一张明信片。我拿到手中一看，急忙道谢。经过他的专栏的熏陶，我已经有了一些集邮知识，能够看出他送我的，是一张极限明信片——明信片上的图案是鸡鸣驿风光，邮票是“古代驿”特种邮票中的鸡鸣驿那枚，上面的邮戳，盖的也是鸡鸣驿当地的邮局。

　　那次串门至今，已经过去了十年。十年间我辗转于不同的城市，搬家十数次，所供职的单位也频频更换，奔波于不同的办公室中，不停地收拾着抽屉里的东西，搬向下一个去处，这张明信片早已不知失落在什么地方。

　　这一刻，我突然想起了鸡鸣驿，想起了那张明信片，那幅贫瘠苍凉的驿站风光，早已经刻画在我的脑海中了。

　　谁让今天是中秋节呢？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我动了许久不动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