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工大深圳研究生院新教学方式遭强烈反对 被迫“流产”的交叉教学

　　本周特稿

　　本报记者　洪奕宜

　　“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我们控制专业一半的学生被无情地踢出系门。为什么在我们刚刚踏入校园，我们就被迫接受改变一生研究方向的现实？”这是在刚开学不久一高校BBS上

　　而当记者循此线索找到该系的学生了解情况时，学生们却称这只是一个“误解”，而且“误解已经澄清”。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学生质疑

　　让我转专业？不干！

　　“老师们可以给我们意见和信息，但是似乎没有权利单方面擅自改变我们的专业。”

　　9月初，小崔背着行囊南下深圳，毕业于河南一所大学的他，如今是哈工大深圳研究生院控制科学与工程系的研一新生。

　　刚开学，他和他的同学就遭遇了一场“小风波”。开学后不久的一天，学校召集学生们开了一个会议:考虑到用人单位聘用控制系毕业生时，要求要有学习机械专业课程功底的学生，因此学校动员机械系和控制系的学生交叉上课，并将控制专业35个学生调到机械专业，同时有15个机械专业的名额要调到控制专业。

　　这个消息一公布，马上就在学生中炸开了锅。“这不意味着转专业吗？”哈工大深圳研究生院控制科学与工程专业今年招生69人，意味着有一半的学生要改变专业。

　　忿忿不平，满腹牢骚，犹豫不决，难以抉择……每个人都像在解一道难题。和其他同学一样，小崔也十分不解。他本科学的是控制专业，考取哈工大研究生也是冲着这个专业方向来的；现在却说要换专业，为什么？有同学将不满发泄在学校的BBS上:“在决定考研的那一刻，在选择自控专业的那一刻，我想我们每一个人都已经对今后所学的专业深思熟虑了。老师们可以给我们意见和信息，但是似乎没有权利单方面擅自改变我们的专业。”

　　报名结果显示，机械系的同学比较踊跃，17人愿意到控制系；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控制系的同学反对声音很强烈，几乎没有人愿意报名，“谁会那么傻，愿意改成机械系的专业呢？”一位同学很自然地回答。

　　难道是因为机械专业没有控制专业好找工作而导致这样的差别？当记者向小崔问起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在小崔看来，学科之间所设置的课程差别并不是很大；之所以大家不愿意转专业，是因为面临着“心理障碍”:“我们来到研究生院，心理上早就已经接受了报考的那个专业，也做了一些准备，比如我之前对控制专业就有了相当的了解，可现在突然说要换，实在让人接受不了。”

　　校方释疑

　　学科融合专业没变

　　“在国外是没有单独以‘控制’作为专业的，而是与其他方面的技术相结合，‘控制’只有运用到某一领域才能发挥作用。”

　　面对同学们的质疑，哈工大深圳研究生院校方更正说:“交叉上课并不是换专业，调到机械系的学生，其控制系专业并没有变；而调到控制系的学生，也仍然保持着原来的机械专业。”学校想通过这种交叉教学的方式，将不同学科融合到一起。

　　事实上，学生并没有反对交叉教学，之所以会遭遇这场风波，小崔认为，主要是学校当初没有将背景和具体的操作方式向学生解释清楚。“很多同学包括我听了之后，都以为要强制性换专业，以致于我们都有点情绪。”

　　对于这一点，哈工大深圳研究生院常务副院长金广君并不否认:“也许我们当初没有向同学们解释清楚，导致学生产生了误解。这是我们一个工作程序问题，或者说是工作艺术。但是，”他同时强调:“交叉教学，这是一个大方向，改变不了。”

　　金广君告诉记者，作为哈工大三个校区之一，深圳研究生院“不做学科，而是做学科方向”。按照目前国家教育部的规定，研究生开设二级学科，所以很多科目划分得很细。特别是理工类学科，你是哪个专业的学生，就学哪些相关科目的课程，学生所学的知识也局限在某一方面，导致培养出来的学生很难适应当前市场和企业的要求。

　　“医院里不同的类别可以分开，哪些部位和器官不舒服，就去找相应的医生看病；但是作为面向市场的一个产品，如果只懂得一点，那是不行的。”他以控制学科作为例子加以说明:“在国外是没有单独以‘控制’作为专业的，而是与其他方面的技术相结合，比如飞行控制、通讯控制等等。‘控制’只有运用到某一领域才能发挥作用。”

　　据了解，哈工大深圳研究生院并没有开设校本部的课程，而是设置了6个学科部，包括基础科学学科部、自动控制与机电工程学科部、机械工程与自动化学科部等。作为高校教育改革的“试验田”，哈工大深圳研究生院主要是在两个方面加以改革:一是与国际接轨的原创性理论研究，二是面向区域经济的产品性研究；而推动交叉教学就是推动产品性研究的一项改革。

　　“交叉”才有发展

　　“只有学科交叉才能出新产品，不然就走到了死胡同。”

　　学生对“交叉教学”似乎并无疑义，相反，他们甚至认为，如果学校当初能将交叉教学的具体操作方式交代得更为清楚，同时对两个不同专业的实验室、导师等介绍得更详细，让学生能获得全面的了解，或许他们会乐于接受甚至积极去响应实施交叉教学的号召，而不至于出现目前这种尴尬的局面。小崔说他虽然学的是控制专业，看了机械专业的课程设置之后，对其中一些课程也比较感兴趣，“这两个学科本来就有很多内容是相关联的。”

　　而对导师们来说，交叉教学也有利于开展课题研究。导师们愿意带一些跨专业的学生，因为一个跨学科的大科研项目，往往需要多学科的合作才能完成。在德国，研究生院本身就是由一定数量的教授与研究生组成的，有明确科研方向和课题的研究实体。而在日本，建筑学科的学生除了从事建筑业方面的工作，还可以从事机电类和交通类的工作。

　　“对于学生来说，有跨专业背景是很吃香的，光是学会‘控制’，其他什么都不懂，那所学的东西是发挥不了实际作用的。”金广君说，“像控制、机电这类工具性学科就是要打通，做到宽口径教学。”而在他看来，现在的学生似乎显得有点功利，走出校园之后却不适应市场和企业需求。他指出，相当部分的学生依然走入了选择纯粹而单向的学术研究的误区。对此，金广君一再强调:“只有学科交叉才能出新产品，不然就走到了死胡同。”

　　同济大学常务副校长、研究生院院长吴世明也说，达芬奇用3年时间画一只蛋，为了使画出来的鸡蛋逼真、丰满，有穿透力、有立体感，他阅读了大量的在当时看来不相关的其他学科的书籍，涉及物理学、光学、化学、动物学等多种学科。“要画好一只鸡蛋尚且需要这么多的其他学科的知识，研究生要搞研究、做学问，没有广博的学科交叉基础知识如何出成果？如何在学科的前沿立足？”

　　事件结局

　　教学计划暂时搁置

　　“既然学生还不适应，还没想通，我们也不想强制推行。改革会遇到阻力，这是需要时间和耐心的。”

　　按照学校的设想，虽然这次交叉教学不改变学生的专业，但是在管理上依然要实施行政划分，这也是让学生望而却步的一个原因。学生质疑:“难道不可以通过课程互选的方式来接触不同专业的知识吗？”行政划分上的身份管理让学生放心不下，似乎有被“转卖”专业之嫌。

　　金广君认为，行政管理是必不可少的，学生的心理承受能力仍然不够，需要一个行政实体来管理和负责。而该风波又让他感慨起另一个问题:“现在的学生很多都是独生子女，看问题、想问题的时候往往都是那么片面和随心，显得很不成熟。”

　　他的这番话是有感而发。该风波发生后，记者在网络的帖子中看到学生说的一些话:“如果希望我们这种杂交品种在职场上更具有竞争力，我们原控制专业的学生本科阶段才刚刚接触控制的基本知识，却让我们去学机械专业这个我们根本不感兴趣的学科，必然导致我们学得一塌糊涂，什么样的公司会要我们这种两边都只学个皮毛的夹生饭呢？”该帖中不乏语气更为激烈的言辞，该学生甚至将忿忿不平之情集中体现在标题上——“在睡梦中被一脚踢出”。

　　翻出该帖已成往事，当记者就此再次采访这些学生时，他们都表示是个“误解”，“没有理解学校的用意”，如今“误解已经澄清”，并且表示“如果还有机会的话，会权衡考虑作出选择”。

　　无论如何，这次原本计划在控制与机械两个学科部实行的交叉教学以“流产”告终。校方表示，既然学生对这项改革还存有“逆反心理”，就暂时搁置，等到下学期或者一年后再推行。“改革会遇到阻力，很多时候为什么改革改不动？这是需要时间和耐心的。”

　　图:

　　新生踌躇满志地来到学校报到时，根本不会想到会有这样一场“转专业风波”发生。　资料图片

　　有跨专业背景的学生在就业市场上更吃香。资料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