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实说红舞台④

　　顾保孜 著

　　教学片风波

　　1969年5月，《智取威虎山》摄制组组建后，导演谢铁骊选中了摄制师钱江作为搭档，钱江是钱壮飞烈士的儿子。

　　北京电影制片厂经过几个月的努力，江青来审查样片。银幕上出现了一片白茫茫北国风光的外景……为使外景与室内剧情衔接，在杨子荣出场之前，导演有意安排杨子荣押着“野狼嗥”侦察归来。在对唱段的处理上，也采用了电影化的手法。

　　摄制组正为这一连串的加工镜头而兴奋之时，江青却拉下了脸，“这是什么东西？支离破碎，面目全非！你们想篡改‘样板戏’吗？”

　　第二次拍摄又匆匆上马。摄制组在“还原舞台”的紧箍咒下，走向了另一个极端——把电影拍得同舞台演出一模一样。江青看了，摇着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们没有理解我的意思。你们这样的片子与‘样板戏’貌合神离似是而非！”

　　又失败了。摄制组被勒令停止拍摄，深刻检查。

　　一转眼到了10月，京城进入了萧萧秋风、霜落叶飘的秋季。江青就在多变的季节里也变了主意。

　　她突然指示，把拍摄“样板戏”的艺术片改成拍摄“样板戏”的教学片。这一改，以前的拍摄计划全部打乱。

　　江青在17号楼的放映厅里，看了一部“文化大革命”前拍摄的纪录片，内容是苏联芭蕾舞团在中国的专场演出，由新闻电影制片厂拍摄的。

　　江青静静看完后，竟然出乎意料地鼓了掌。谁知她这次又是出于何目的，更欣赏“文化大革命”前的东西，而且是修正主义国家的艺术？

　　在江青欣赏这部舞蹈纪录片的同时，一个惊人创新随之诞生了：为什么我们不能先拍摄教学片，发放到各地，这样就不耽误推动普及样板戏了嘛！江青对自己这个想法激动不已，立即叫秘书打电话召集拍摄“样板戏”的各路“将帅”：她要开会！此时正是凌晨三点。

　　狄福才被从梦里拽了起来。拍摄教学片比较轻松，摄制组很快就将片子拍摄出来了。

　　他们的轻松似乎太早！思路又一次离江青的主题相差十万八千里。

　　江青在放映厅看完了《智取威虎山》的教学片后，横扫一眼身边的人，阴沉着脸，许久不开口说话。这时谁都不愿意先打破沉默，在这种极其安静的气氛中，一种失意、无聊和恐惧漫溢在昏黑的空间里。

　　此时的江青未必比他们好受。她所有的热望和蓬勃的欲望，就寄托在“样板戏”的身上。她在沉默中品尝了高昂的期望值带来的深深失望。

　　她却没有想过，她在用世界艺术水平的标准审视戴着“枷锁”拍摄的教学片，这能没有失望吗？

　　“你们的艺术品就这样粗制滥造？还是著名大师导演，连这个小片都导演不好。”首当其冲挨批的是谢铁骊导演。

　　“老狄，说轻点，你是应付差事；说重了呢，是破坏样板戏！”江青的眼光转到军代表狄福才的头上。

　　“影片的景很实，人却是虚的。这是失败的摄影手法。”这一炮轰向摄影师钱江。

　　江青的气还没有出完，难听的话还在后头呢：“我就奇怪，你们拍毒草片子那么会拍，拍样板戏就不会了，你们说这是不是路线问题？”

　　一提路线，谁不发怵？大家少不了要说一通自我上纲上线的检讨。

　　江青重视人们对她的服从态度，她见大家都做了自我批评，脸上表情有了点缓和，把话题转到另一个问题上面。

　　教学片的风波在1969年冬季才告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