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巴黎不期而遇

　　费伟伟

　　最初是那座金字塔，那座矗立在群楼环抱的广场上、玻璃筑就的金字塔，触动了我们记忆深处自豪的一角———巴黎最成功的现代建筑、诞生于贝聿铭笔下的卢浮宫博物馆入口。哦，那么眼前真的就是卢浮宫了。仓促间，和世界上最著名的建筑之一不期而遇。

　　不期而遇的收获，缘于主人的精心安排。K＋K饭店，我们的下榻之地，门脸不大，才四十来间房，但位置绝佳，坐落于巴黎市中心的第七区。办完入住才五点多，正值法国夜短昼长的宜人夏季，还有四五个钟头，夜才会姗姗而临。于是，我们从大堂拿了份法文的游览图，茫然无绪地信步而出。没料想，才走两里地就见河，上桥后一拐弯，便看见贝聿铭设计的玻璃金字塔。这才想起拿出图来看一下。哟，刚才那河，就是流淌着法国辉煌历史的塞纳河！

　　难怪法国人总是为他们深厚的文化传统骄傲，漫步巴黎老城，一个个街区都溢着历史的醇香，那石头楼房鳞次栉比，年龄多在二百岁左右。因此，即使眼前便是卢浮宫，也不像我们的紫禁城，恢宏但是鹤立鸡群。巴黎历史建筑保护之完好，让你有处处见“鹤”之感。

　　古典、华贵，是巴黎展现给世界的独特气质。然而事实上，当你从大街转进小巷，从小巷踱入公园，走近巴黎人的日常生活，才会真正看清他们“鹤发”下的“童颜”，感受一个民族的活力、美丽和善良。

　　6月的巴黎，和北京的桑拿天相比，虽说天空高朗，小风时来，而阳光毕竟毒辣。我们在布尔歇机场参观巴黎航空展，无遮无拦地一天晒下来，两条胳膊就红了。然而，一进公园，或者是街心公园的草坪上，或者是塞纳河畔的僻静处，你总会看到晒日光浴的男男女女。在这样一个高度文明发达的国度，你当然不会认为他们不知道暴晒易得皮肤癌的忠告，否则又何必边晒边往身上使劲抹防晒霜呢。知识的理性往往总不敌那种从心底迸发的感性，在度过了一个漫长的、日短夜长的严冬后，巴黎人对阳光的那份酷爱，自是我们这些域外人无法体会的。

　　一天中午，四周打量遍了也没找到一个汉字，便进了家西餐店。菜名好懂，但内容没把握，于是索性一人各点一份，每道菜上来，各自将盘中菜分成几份，大家都尝尝。邻桌是几个上点年纪的妇女，从我们的第一道菜上来，就笑眯眯地盯着我们看，一直看到我们吃完。我们放下刀叉，然后集体友好地向邻桌绽放微笑。

　　这样的“遭遇”当属偶尔，更多时候是我们怪怪地看别人。比如一次散步，见一遛狗妇女，一手牵爱犬，一手拎个兜。我们猜那个兜大概是用来拣狗粪的，又不肯定，于是便怪怪地跟在后面。一会儿，那位妇女站住了，从兜里拿出工具。果然是拣狗粪，但这次却是为别人的爱犬纠错。她发现我们拍照，便冲我们微笑。同行的记者们不免大发感慨，慨叹巴黎的宠物狗之多远甚北京，而人们却能在街心草地上放心地席地用餐、随意而卧，慨叹定是大多数养犬者都如这位妇女一般自觉。

　　每天采访回来，再踏进在初夏的氛围中越拖越长的白昼，和巴黎人一起散步，一起在草地上用餐，着实是桩愉快的事。然而夜色总执拗地降临，而老城纵横交错的街道总是让疲惫的我们作出误判，要找到我们的K＋K，着实不那么容易。每次总是巴黎人热情地为我们指引。一次，那位美丽的金发女郎发现和我们交谈比较困难，索性带着我们走，穿了好几条街，确信我们没问题了，才回头赶自己的路。

　　微笑却是世界通用的语言。巴黎人用自己的微笑和行动，给了我们这样的远客如归之感。2008年的足音已依稀可辨。当奥运盛会如期在北京拉开帷幕，北京人能否从心底发出金秋9月那样爽人的微笑呢？

　　《人民日报》 (2005年10月08日 第八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