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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的滋味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10月10日09:25 今晚报

  死的滋味如何?古往今来,许多文学家虽然写过死的体验,却都不过是生者关于死的推想,或者是醉翁之意。因为生者无法越过死的铁门槛,而死者一越过去就失去一切知觉,化为异物了。

  但我老伴真的死过一次,还有两次濒临死亡的边缘。

  那是我们年轻的时候,四十多年前的事。她注射青霉素过敏,住进医院。次日,忽然接到紧急通知,要我立马到医院去。到了医院却要我在护士室等待,不许见病人,也不告知病情,只把妻子的笔记本、钢笔和手表等物都交给了我。我的头嗡地一下,如闷雷轰顶,地球在脚下塌陷下去。等一分钟,好像挨过一个世纪。约二十分钟光景,护士说:“醒过来了,你去看看吧!”进得病房,但见病床周围一色白大褂,一旁斜立着炮弹般的氧气瓶。躺在床上的她,见到我眼睛一亮,流下两行晶亮的眼泪,但尚无力说话。原来是青霉素中毒休克,经抢救才活过来。事后问她,她说死后全无知觉,还谈什么死的滋味。就那样,三天后,她还躺在医院继续治疗,我就接受任务,出差到太原去了。那年月,工作第一是实实在在的,人人都会如此。

  她濒临死亡,是“十年动乱”中的事。那时间,乌云滚滚,杀声阵阵,好不凶险。我们两口子都被揪出,成了“一对黑”。所历种种磨难,不来细述。她是一所中学的领导干部,有一次遭受痛打,深夜回家,走到北海桥上她站住了。跳水自尽,了此一生,对她产生了强烈的诱惑。木木地站了好一阵子,她猛地转回头,朝回家的方向走去,到家后,小心地脱下血衣,她的脊背青一块紫一块,几乎没有一块好肉,还有一皮带打在额角上,血同头发粘在一起。那时,只有一间小小的宿舍,夜间闭上门,是我俩能说几句话的小天地。我们紧紧拥抱,互相鼓励一定要活下去,没说更多的话,也没流泪。原来人在面临生死大难之时是不流泪的。呜呼,但愿史无前例的那场荒唐的悲剧永绝后例!

  还有一次濒死,则带有喜剧的性质。那是拨乱反正后。天晴了,心情好起来,虽渐趋老境而精力十足。我和老伴应邀到许多地方讲学。一次从万县沿长江而下,宿巫山镇,遂作小三峡之游。傍晚时分,返镇舍舟登岸。自舟及岸,足有20多米,搭起两条窄窄长长的跳板,两板相隔约半尺多,从缝隙间可见滔滔江水,水深不下几丈,老伴走在一条板上,因关照走在前面的我,一不留神跌了一跤。这一跤如果跌入江中,顷刻便会被大浪吞没,后果不堪设想。生死之间,千钧一发。但她膝部跪在一条板上,双手却扑在另一条板上。幸免一死。

  断魂滋味定如何,千古之谜。然而,这几幕悲剧和喜剧,从一个小小的侧面,多少留下了半个世纪以来我国知识分子遭遇的几多倒影,这或许也可算得死的滋味吧。欲知死滋味,滋味在死外。有人问孔老夫子什么是死,夫子回答:“未知生,焉知死?”圣人到底圣明,生有万千滋味,尚未尽尝怎能知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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