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警服的白衣天使(图)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10月10日10:30 西安新闻网-西安晚报

警察医护人员带病人在户外运动。

　　文／图通讯员张倩记者张小乙实习生魏典黄莎莎

　　他们需要关爱

　　那些犯了杀人、放火、抢劫、强奸等罪行的精神病人，作案后都在哪里接受治疗？为这些特殊的精神病患者进行治疗的，又是谁？带着种种疑惑，记者日前来到罩着神秘面纱的安康医院。

　　安康医院也是西安市公安局精神病管理处，位于曲江池村，在那里我们首先见到了33岁的女护士长王英。自1991年从市卫生学校毕业到此工作至今，她已在这里度过了14个年头。她对自己从事的职业有更深的理解：这些精神病人都曾生事闯祸，对社会治安产生了严重的威胁，护理和治疗好他们就是间接地维护了社会治安，而这也正是作为警察应尽的职责。

　　王英和往常一样换上白大褂后，同医生党嘉一同走进了女病区。这里有19名女病员，都是由于受到各种各样的刺激而患上了精神疾病。尽管她们曾经在病态下或杀人放火，或滋事斗殴，听上去挺让人畏怯，但在王英和她的同事们看来，她们也是生活的不幸者，是需要用心去护理和照料的病人。

　　看到王英和党嘉，病员们滞呆的目光里瞬时闪出几分亲切，两人热情地向病员们道了早安，又挨个儿询问了身体情况。见到医生和护士，一名年约50岁的女病员焦虑地说：“大夫，我该怎么办呀！‘坏神’老是趁我睡着在我脸上乱画，害我一天要洗好几次脸，洗得皮儿都快烂了……”

　　原来她是一名精神分裂症患者，最近一段时间常常产生各种各样的幻觉。党嘉仔细看了她的脸部皮肤，果然已经被搓得发红，有些地方已经有血渗出来。于是他立即叮嘱护士长王英去药房开一支皮炎平，而后亲切地坐在患者对面耐心安慰她：“你把药擦上，别怕‘坏神’，有我们在呢。也别洗太多次脸，不然皮肤会疼。”那患者马上像得到了某种依靠一般，信任地看着党嘉，孩子似地用力点了点头。

　　谁说这不是警察工作

　　作为医院年轻的医疗业务骨干，党嘉曾因分配到治疗精神病人的医院而苦恼过，但一件小事让他改变了想法。杨玉是一名精神分裂症患者，刚进医院时情绪特别激动，根本不肯配合治疗。犯病时遇到打针吃药，简直像要杀她一样，每次哄她治疗都要折腾大家一身汗，护士被抓伤更是常事。

　　一次到服药时间，杨玉又犯病了，在病房里骂病友、骂医生、摔东西，闹得一片狼藉。党嘉连哄带劝，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让她安静下来。看到时机差不多，党嘉小心翼翼地递上药和凉好的温开水，眼见她就要送药进口，可此时杨玉突然面色大变，一下将口中的药全喷到党嘉的脸上，然后如疯了一般揪住党嘉的衣领破口大骂：“你这个该死的！你是不是不想让我活了！我要杀死你！”最后在同事的帮助下党嘉才得以脱身。

　　事后党嘉并未在意，因为在安康医院，类似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但是，让党嘉没想到的是，当他第二天踏进病区时，已经恢复神智的杨玉见了他竟不好意思地脸红了，这个40岁的中年女人羞赧地对他说：“党大夫，她们都说我昨天犯病时骂你了，还把药吐你脸上了……是真的吗？你千万别往心里去……你是好人，你帮我治病，我谢你还来不及呢……”

　　党嘉愣住了，心里霎时涌出一股从没有过的暖流和成就感。谁说这不是警察工作？治疗这些精神病人就是为了社会的安全，就是公安工作的一部分！如今，党嘉已经是安康医院的业务骨干了，与其他100余名民警分别承任着精神科常见病、疑难病，药物、酒精依赖者以及一般的内、外科疾病的诊断治疗和患者康复工作。

　　不再惹是生非

　　安康医院的治疗和护理工作比起其他医院更为艰苦、繁重，也更加具有危险性。他们主要承担着精神疾病的司法鉴定、治疗肇事肇祸影响社会安全的精神病人、对自愿戒毒患者进行脱瘾治疗、治疗看守所里生病的犯罪嫌疑人等四部分工作。其中治疗肇事闯祸精神病人为其主要业务工作，也是最具难度的工作。

　　在精神病患者中，有冲动、伤人、自伤、自杀、破坏、逃跑等行为的约占20％~30％，尽管医院采取了医生、护士和管教民警“三位一体”的人性化管理和治疗方式，但与一般医院相比，这里的治疗和护理工作依然更为艰苦、繁重，也更加具有危险性。

　　刘丽丽曾有吸毒史，弟弟也曾吸毒，姐弟俩不管偏瘫的老父亲，却搜肠刮肚地琢磨着怎么弄到毒品。刘丽丽后来得了精神分裂症。2001年的一天，她晕晕忽忽地来到未央区一家医院门口，忽然感到有种力量指使她要把医院烧了，否则她就活不成了。于是刘丽丽进了医院被服库……警方后来在审查中发现刘丽丽神智不清，经鉴定确认为精神病人，依法将她送进了安康医院。

　　刘丽丽在医院很快便成了个有名的“不安分”的主儿。护士薛小静给她打针，她竟认为是要放她的血，凶巴巴地瞪着眼睛说：“你今天敢放我的血！我以后一定要报仇！”尽管受尽了委屈，大家仍然没把这些往心里去，心想跟病人没有什么好计较的。但是谁也没想到，刘丽丽竟真的把这“仇恨”深深埋在了心里。

　　经过近一年的住院治疗，刘丽丽的病情大为好转，医院便按规定为她办理了出院手续。她出院后，大伙儿终于松了口气。这天下午，护士长王英正独自坐在值班室，门一开，刘丽丽手里拎着两瓶啤酒和一盒饼干，讪笑着说：“我拿饼干看你们来了。”王英辞谢了礼品后继续低头看书，刘丽丽也就悄悄出去了。没多久，王英就听到后院的宿舍区传来呼喊：“快来人呀，着火了！”

　　王英扔下书就往外跑，果然见宿舍楼的一个窗口蹿出了火苗。经过紧急扑救，火总算灭了，这时才发现被烧的是护士韩婧的宿舍。万幸的是屋里没人，也由于发现得及时没造成多大损失。只是屋里的米、面、油全被故意翻出来撒了一地。后来大家才知道，这火正是刘丽丽放的。原来刘丽丽念念不忘“放她的血”的薛小静护士，就打算烧她的房间。为了能使阴谋得逞，她还自作聪明地带了饼干等食物作为幌子，尔后趁人不备偷偷溜进宿舍区，不想摸错了地方。

　　刘丽丽再一次因纵火被送进了安康医院。不久后的一天晚上，刘丽丽偷病友的香烟时被发现，病友一时恼怒，抡起一掌就冲着刘丽丽推过去，刘丽丽猝不及防一屁股摔在了地上，于是她又趁机耍赖，说是摔伤了起不来。

　　医院马上为她做检查拍片子，结果均显示正常，但刘丽丽却从此再也不肯起床了，吃喝拉撒睡全在床上进行，护士大夫们没办法，只能像照料高位截瘫者一样给她递饭送茶、端屎端尿地伺候着她。

　　尽管如此，大家谁都没有怨言，但麻烦又接踵而来。由于长期不运动，加之曾经长年吸毒，刘丽丽渐渐患上了贫血、十二指肠炎等多种病症，她的家人也对她不管不问。看着一身是病的刘丽丽，大家很是担忧，家里不管，亲友不管，咱要也不管，她可怎么办呀？院里决定继续免费为刘丽丽治疗。

　　直到现在刘丽丽还在安康医院里，王英和同事们也一如既往地精心照料着她，按时帮她洗澡剪指甲。在床上躺了几年，刘丽丽连一个褥疮都没生过。如今，深深感受到医院温暖的刘丽丽早已不再惹是生非了，见了医生护士们也听话得像个孩子。看到她能这样儿，大伙儿也都知足了。

　　“我们首先是医生”

　　“我们首先是医生，其次是警察。我们必须面对自己的病人。”医院的医护人员这样认为。

　　如果说女病区的工作人员面临的是细水长流般的麻烦，那么男病区的护士医生们，则更多地面临着一种火山爆发式的，具有强烈攻击性的人身危险。

　　精神科副科长洪魁就狠狠地挨过一拳头。那是在一次例行查房时，当时一切都显得挺正常，洪魁已经查了4间病房都没有任何异常。刚刚推开第5间病室的门，一名年轻的狂躁症患者突然就像疯了一般冲出来，洪魁下意识地回身死死抱住他的腰，这小子转身就是狠狠一拳，直接打在了洪魁的眼角，他当时感到眼前一黑，但双手却依旧牢牢抱着半点也没松动。后来在同事们的帮助下，这名患者终于被控制住了，洪魁的眼睛却变得又青又肿。

　　24岁的女大学生苏静毕业于延安大学医学系。这个文文弱弱的姑娘刚来医院不久，便也结结实实地挨了男病号的一记老拳。那天苏静正在给一名患者做身体检查，这家伙忽然攥紧右拳挥过来，击中了苏静的太阳穴。

　　回忆起这件事，苏静平静地说：“很疼，我当时头都晕了，但我给谁也没说。说给谁呢？我不想让家人担心。”

　　苏静说：“其实开始面对精神病人，我也有些害怕，但时间长了，便渐渐体味出那种渗透在这份工作里的特有的酸甜苦辣。每当看到病人出院时，我都会很轻松很开心，很有成就感。我喜欢享受这种幸福，现在我正准备考研，就考精神科。”

　　苏静至今忘不了自己治好的第一个病人。他叫林鹏，患有狂躁症，当时还是大学在校生，只有19岁。小伙子根本不承认自己有病，刚被带进护士办公室便表现出狂躁病人特有的火爆性儿。

　　他先是一脚踹开椅子，然后又把桌子上所有的材料、办公用品一股脑儿掀到地上，接着就一跃跳上了桌子，口里还大声嚷着：“我是乔丹！谁让我住院我就打谁！”

　　无论谁劝，他都听不进去。苏静就是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她先是迅速分析了一下林鹏的性格，然后不缓不慢地说道：“你是大学生吧。”林鹏果然冲她得意地笑了一下。苏静说：“大学生都是很有素质的，是大学生就应该做出榜样！你能吗？”林鹏高兴地答道：“我没问题！”苏静继续顺着说：“那么你踏桌子怎么能是大学生的行为呢？”林鹏立即显出几分不好意思，他犹豫了片刻后，自己从桌子上走了下来，事情就这样解决了。

　　在对林鹏的治疗中，苏静继续从他的爱好和性格入手，和他聊明星、谈理想，努力贴近他的内心世界。一天，她发现林鹏把孙燕姿的照片贴在了衣服上，便灵机一动，说自己很喜欢听孙燕姿的歌。林鹏两眼顿时闪出光亮，惊喜地说：“真的吗？我也很喜欢她！”。

　　从这以后，两人的距离明显近了，林鹏渐渐把苏静当成自己的知心朋友，亲切地叫她“苏姐姐”，并开始以从未有过的态度认真配合治疗。一个月以后，林鹏病愈出院，临离开时，他还专门跑到苏静面前，冲着她深深地鞠了一躬……

　　不忘自己的责任

　　精神病的治疗，仅仅靠药物并不能取得理想效果。常见的是精神症状消失了，病人却也丧失了生活的主动性，最后导致思维、情感等方面衰退，适应不了社会。因此，预防复发和衰退才是精神病治疗中的真正难点所在。

　　“来自人文上的关怀、用人性化的管理去理解精神病人，多创造能够让他们认识自身价值的机会，往往可以起到神奇的功效。”安康医院政秘科科长张小甫这样说。

　　为了保证社会的安全，这些曾经生事闯祸的精神病患者大都处在一种与外界隔绝的治疗状态，尽管有医护人员的耐心陪护，但这样的日子久了，他们就会想念医院外面的世界。为此医院搞起了开放式治疗和管理，他们从丰富患者的住院活动做起，关注每位患者的日常生活，培养他们平和明朗、积极向上的心态。

　　工作在安康医院这个特殊岗位上的警察们，就是这样默默地为一名名饱受精神疾病折磨的患者带去了健康和快乐，更以另一种方式，维护着我们的社会安全。（文中患者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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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十八条规定，精神病人在不能辨认或者不能控制自己行为的时候造成危害结果，经法定程序鉴定确认的，不负刑事责任，但是应当责令他的家属或者监护人严加看管和医疗；在必要的时候，由政府强制医疗。间歇性的精神病人在精神正常的时候犯罪，应当负刑事责任。尚未完全丧失辨认或者控制自己行为能力的精神病人犯罪的，应当负刑事责任，但是可以从轻或者减轻处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