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听席上 警察“受教育”

　　四被告人 戴着面罩

　　10月10日一大早,在位于贵阳市二戈寨堰塘湾的贵阳铁路看守所还是处于一片宁静中。约7时许,法警从看守所押出4名被告人,他们的头上全部套着面罩,依次上了一辆停在大门口的警车。不一会儿,警车呼啸着朝市区铁路法院驶去。

　　到达法院大门后,4人被押进审判庭。进入法庭后,他们的面罩被摘了下来。

　　在法院附近,又增加了许多警力,来自全国各大媒体的记者依然没有得到旁听证,没能进入法庭采访。

　　上午9时,法庭开始审理。4名被告人智勇、彭勇、金国玉、林维中被押上被告席,当天的庭审,重庆铁路检察院提起公诉。从上午9时开始法庭调查和法庭举证一直持续到下午6时才结束。

　　据当天旁听的人士介绍,4名被告人“看上去气色都很好,还很帅”。占据旁听席的,有许多是成都及贵阳的铁路警察,据称此举是前来“受教育”的。

　　由于10月10日的庭审尚未进入辩论程序,法庭宣布休庭。案件计划在12日继续开庭审理。而原计划今日开庭审理程辉、冯桃、接正锦、张保观4名被告的案件不变。

　　法庭外面 气氛紧张

　　上午9时左右,记者在现场看到,法院大门口仍然拉着500米左右的警戒线,几个民警驻守在法院门口,庭审大门左侧,一条警犬趴在民警身边,严守着法庭大门。

　　12时10分左右,听到从法庭出来的旁听者说“都正式休庭了”,几个值勤民警摘下警帽,理了理头发,“下班了,”陆续撤离了庭审现常

　　10分钟后,4个操重庆口音的男女走出法庭,两名女子手中还提着不少吃的,其中一人瞪圆眼睛满脸惊讶地说:“没瘦,都没瘦到什么。”见民警和旁听人员走出了法庭,一中年高个男子迅速买了些牛奶、矿泉水、火腿肠、香烟等物递到两名女子手中,与值班民警交谈几分钟之后,两女子最后只送出了牛奶和矿泉水,“他们都有盒饭吃的。”

　　被告家属:等待判决

　　昨日,记者几经周折联系到了一名被告人家属,在记者讲明意图并保证不公开对方姓名的条件下,这位老人终于同意接受采访。

　　见面后,他沉吟一会才对记者说:“我是××的父亲……”

　　老人说,在儿子工作后,他并没有过多地问儿子在工作上的事情,直到儿子被抓,他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难过地说,他儿子可能“遭”在意气用事上。

　　“我还是很关心他。”老人说,自从儿子被采取强制措施后,他曾经多次去看守所看望儿子。这次来贵阳时,行前听说贵阳突然转冷,还特地给儿子带了新买的衣服。他说:“我希望他上庭的时候也好穿得像样点,本来就够凄惨的了……”

　　他说看到儿子的处境,他心里很难过。但旋即他又说:“事情都出了,难过又有什么用?现在只有等判决了。”

　　本案在公安审查阶段,多数被告人分别以涉嫌盗窃罪被刑事拘留或监视居住,后分别以涉嫌滥用职权罪或徇私枉法罪被检察机关批准执行逮捕。据了解,检察机关最初拟以盗窃罪、受贿罪对涉案民警提起公诉,但最后决定在起诉书中指控的罪名为徇私枉法罪。

　　记者“意外”揭开勾结黑幕

　　《起诉书》:案情触目惊心

　　10月9日和10日的庭审,仅有新华社记者获准进入法庭,其余10多家新闻媒体的20多名记者全部被挡在了法庭之外,其中包括《法制日报》,以及率先报道此案的《华西都市报》等。本报记者经多渠道努力,10日上午终于得到了本案的大部分《起诉书》,其中对案情的披露令人触目惊心。

　　放贼盗窃,警察私分赃款

　　2003年5月至2005年1月,被告人李东升、宋宁、崔少峰共同或者分别与周华、彭勇、周仲平、吉彬、张勇、曾坚、邓兵(另案处理)等人共谋,在成都火车站候车厅值勤期间,明知赖俊成、王平、欧建、吕林富等人系盗窃犯罪人员,多次将赖俊成、王平、欧建、吕林富等人放入火车站候车厅盗窃旅客财物不查处,并以“班费”、“烤火费”名义收取盗窃犯罪人员现金,共计人民币86300余元。所得赃款由参与作案的警察私分,其中被告人李东升分得人民币24000余元。

　　他们就在报警点分黑钱

　　2003年4月7日,时任警长的周华所在警组,轮换到成都火车北站候车厅执勤。除警长周华外,该警组还有警员宋宁、彭勇、崔少峰(只待了三四个班就调走)。他们放宜宾帮盗贼进候车厅,每放进一贼白班收200元、夜班收100元;彭勇负责与宜宾帮贼单线联系、确认钱的数额,之后以现金形式向周华交保护费。宋宁自己供认:分得8000元。

　　令人震惊的是,该警组分黑钱的地点就在报警点或在候车厅公安值班室。

　　不到5年,分得4．5万元

　　2000年9月至2005年1月,被告人程辉、冯桃、接正锦、张保观经共同或分别与智勇、林维、朱宁、王春、张勇、陶刚(均另案)等人共谋,在成都火车站候车厅值勤期间,明知王平、赖俊成、欧建等人系盗窃犯罪嫌疑人员,多次将王平、赖俊成、欧建等人放入火车站候车厅盗窃旅客财物不查处,并以“班费”或“烤火费”名义收取盗窃犯罪人员现金人民币共计96300元。

　　所得赃款由参与作案的警察私分,被告人程辉分得人民币19300元,被告人冯桃分得人民币12000元,被告人接正锦分得人民币20000元,被告人张保观分得人民币45000元。

　　遇检查,警察为盗贼通风报信

　　2004年6月、7月,升任警长的宋宁,带着自己的警组轮换到候车厅执勤。宋宁与警员周仲平、崔少峰,放宜宾贼进来扒窃作案,后被队长李东升发现。宋便叫李到候车厅公安值班室,告诉后者放贼进来之事,并说每放一贼进来收400元,其中100元给李;另如遇有旅客报称被盗现金1000元以上的案件,加收盗贼40%的“烤火费”。宋负责与宜宾贼赖成俊联系。

　　若有上级检查组突然来检查,宋就用小灵通与赖联系,通风报信。宋分得4000—5000元。

　　盗贼办理银行卡,专给警察存黑钱

　　2004年12月至2005年1月,队长李东升、警长宋宁、警员崔少峰、邓兵,放宜宾盗贼进厅扒窃,宋、崔与宜宾贼欧建联系,按每进一贼交400元“班费”、另有“烤火费”、“返点费”。欧建以“胡再文”身份证办理了一张银行卡,并把卡和密码123456一起交给宋宁;宋让崔保管、取钱。2004年12月24日到2005年1月23日,宜宾贼共在此卡上存入现金50600元,宋自己承认分得其中14000元—15000元。

　　见者有份,警察向警察索要赃款

　　2000年11月份左右,被告人接正锦明知所辖的王春、张保观、朱斌警组放盗窃犯罪人员进入火车站候车厅盗窃旅客财物不查处,并收取盗窃犯罪人员的现金,对此放纵不管,还分别向王春、张保观、朱斌三个警组索要现金共计人民币7000元。

　　揭黑记者:“盖子”是这样揭开的

　　据介绍,成都火车站“警匪勾结案”的告破,人民网、《华西都市报》等新闻媒体的跟进报道发挥了重要作用。今年5月20日,成都铁路检察机关负责人为此专门约见了率先采访报道此案的《华西都市报》记者,表示谢意。

　　10月10日,率先采访报道此案的《华西都市报》记者,向本报记者独家披露了采访报道此案的经过。

　　今年2月初春节前的一天晚上,《华西都市报》一名记者与朋友在成都一家酒吧喝酒闲聊。席间,朋友报料:在成都火车站,一伙民警与小偷勾结作案私分赃款栽了。这个线索让这位记者很震惊,他当即向报社领导汇报,并与另一名记者联系,从外围搜集有关情况。

　　经过两个多月的明察暗访,两名记者很快查明,在成都火车站,确实有一伙民警长期与小偷勾结吃黑钱,有的涉案民警已被采取强制措施。

　　5月11日,人民网上发了一个帖子,简要披露了此案的部分案情。当天,《华西都市报》立即派出记者到成铁警方。一位负责人在听明记者的采访意图后,忙说有个会议很重要,下去两分钟就上来,结果一去不返。后来,这位负责人被停职了。随后成铁警方方面没有接受采访,但《华西都市报》记者了解到,此案已经在成都铁路局内造成了非常大的震动,成铁警方已为此大换血。下午3时许,在离开成都火车站回报社的途中,记者的手机上突然收到神秘的短信息————善意提醒:这个事情不要搞得太凶了,否则不会有好结果!

　　但记者没有被吓倒。第二天即5月12日,《华西都市报》以《勾结小偷,警察大偷》为题,详细报道了此案,并第一次使用了“警匪勾结”的字眼。

　　作者：石云华 苗国强 颜静来源：金黔在线—贵州都市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