耄耋之年作新生 法学泰斗启新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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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5年10月12日08:18 法制日报 |
本网记者 许晓梅 郭恒忠 实习生 陈灏 他治学严谨,理论深邃,学贯中西,享誉学界。马老主编的《犯罪通论》、《中国刑事政策学》、《刑法学全书》、《刑罚通论》、《近代西方刑法学说史略》和论文集《刑法学理论探索》、专著《比较刑法原理———外国刑法学总论》等10余部著作、近百篇论文,成为我国刑法学研究的典籍性文献,是马老贡献给我国刑法学事业的极其宝贵的财富,为 创建新中国刑法学基本理论体系作出了重要贡献。最高人民法院院长肖扬在祝贺马老八十寿诞的信中说,我国目前正处于推进依法治国和构建和谐社会的关键时期,需要更多品德高尚、知识渊博和求真务实的法学家,马克昌教授“身正为师,德高为范”,他的道德文章、人品学识和卓越成就正是法律人的典范。 “有眼无珠腹内空,荷花出水喜相逢;梧桐叶落分离别,恩爱夫妻不到冬。”这是中国名著《红楼梦》中薛宝钗的一个谜语,因早就得知马老博闻强识,尤其爱好古诗词,记者与马克昌教授的访谈就从中国的古诗词开始了。 马老告诉记者,这个谜语是在前几年去台湾讲学交流时,闲暇逛逛民俗博物馆时碰上的,当时没有人知道它的来历,其实谜底就是竹夫人———一种竹皮编成的空心灯笼状物,夏天可以抱着睡觉,起纳凉功效。 长期做刑法研究教育的马老怎么对文学如此精通?马老介绍说,他是因祸得福。在“文革”时期,他被迫中断了法学教研,到图书馆做管理员,整天与书为伴,于是读了不少中国的古典书籍。现在的马老可是满腹唐诗宋词、经史子集、闲文逸事。 今年9月,马老已满八十岁。记者采访他的时候,他刚刚过了八十寿诞。精神矍铄的马老亲自张罗着招呼记者。当记者提出给他拍照时,他特意指了指身上穿的红底白格衬衣,乐呵呵地说:“这是学生给我买的,他们说要我穿得年轻点。”举手投足之间,丝毫看不出他已经80高龄;如果不是满头白发,不知情的人或许还会以为他只有六十岁。马先生让记者看他腰上别着一个计步器,他说每天都要走上四千多步,锻炼身体。他告诉记者,他与日本早稻田大学前校长、著名法学家西原春夫有个约定,要活到一百岁,一定要看到中国刑法研究的蓬勃发展。 马老1926年出生于河南省西华县,1950年毕业于武汉大学法律系,后留校任教。从此,马老就与法律教育研究结下不解之缘,后进入中国人民大学研究生班,师从前苏联学者贝斯特洛娃学习刑法。在经历了“反右”、“文革”磨难之后,1979年,他又重新回到了法律研究领域,出任武汉大学法律系副主任,协助著名法学家韩德培教授一道恢复和发展武大的法学教育工作。由此,马老迎来了人生的重大转折,挚爱于法学研究的他在事业上立刻焕发出青春的活力。他参与主编的多部刑法学教材被誉为我国权威的刑法学教科书。 他治学严谨,理论深邃,学贯中西,享誉学界。1991年8月,由马老主编的《犯罪通论》一书作为国家教委博士点基金项目出版,并获全国高等学校人文社会科学研究优秀成果奖著作一等奖及全国高等学校出版社优秀学术著作优秀奖。1992年12月马老主编了大陆第一部研究刑事政策的专著《中国刑事政策学》,填补了大陆刑事政策学研究的空白。1993年4月由马老任第一主编的《刑法学全书》出版,这是迄今为止我国最权威的一部刑法学巨型工具书。1995年12月马老主编的《刑罚通论》已作为《犯罪通论》的姊妹篇面世。后来又主编出版了《近代西方刑法学说史略》,该书是凝聚了先生对西方刑法学说深刻思考的一部力作。1995年5月,马老的论文集《刑法学理论探索》与读者见面。2002年,七十七岁高龄的马老出版了一本经思考多年的专著———《比较刑法原理———外国刑法学总论》,以丰富的内容、详实的文献资料、严谨的结构和深刻的见解,轰动学界,并成为惟一荣获2003年度国家图书奖的法学类著作。这10余部著作、近百篇论文,成为我国刑法学研究的典籍性文献,是马老贡献给我国刑法学事业的极其宝贵的财富,为创建新中国刑法学基本理论体系作出了重要贡献。 马老不仅是个杰出的法学教育家,更是个伟大的法律实践者。他秉承正义,仗义执言。“四人帮”被打倒后,马老接受委派担任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案的主犯吴法宪的辩护人。在“文革”中受尽迫害,还帮“四人帮”的主犯辩护,当时先生是怎样一种心理呢?马老说:“作为研究法律的学者,在情与法的选择上,应当选择依法办案。不过,当时我们自己的压力也是很大的,在为‘四人帮’辩护的律师中,有的人因为家庭压力临阵脱逃了。” “那您为什么能坚持下来呢?”记者问道。 “我家里人当时不知道。”马老爽朗地笑了。 马老还透露,他正和当年被指派为“四人帮”反革命集团辩护的律师联合写一本书,介绍当年不为人知的一些历史细节,预计明年该书就可能和读者见面。“那是历史埃” 在中国刑法界有着“北高南马”之说,“北高”指的是原中国法学会刑法研究会会长、中国人民大学的博士生导师高铭暄教授;而“南马”,指的就是马克昌先生。由此可见马老在中国刑法界的影响。 对此,马老一笑置之,他说:“那只能代表大家对我过去成就的肯定;现在我已经不再年轻,但刑法研究的事业已后继有人了。” 从教56年来,马老已经是桃李满天下。虽然八十岁了,还在指导十几个博士生和博士后。对于他的得意弟子,马老如数家珍:如新近被全国人大常委会任命为最高人民法院副院长的熊选国以及公安部治安局副局长鲍遂献、清华大学法学院教授黎宏、武汉大学刑事法研究中心副主任康均心等人。马老说:“太多了,一时说不清楚。”对于他的学生,马老丝毫不吝惜溢美之辞。他的学生中,不少在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公安部等国家高级法律部门担任要职,有的已成为教授、博士生导师、学科带头人,活跃在法学教育和研究领域,刑法学界的“马家军”也名声鹊起,“四海遥望处,诸子堪可畏”。 马老素心若雪,无心政治,但却十分关心国家的法制建设。先生心系民生,胸怀法治。长期以来,一直兼任中国刑法学会名誉会长、最高人民法院及基层人民法院的特别咨询员等社会职务,他还帮助各级人民法院解决审判进程中遇到的难题,为国家的立法和司法改革作出了突出贡献。他所倡导的法律至上的理念、法治社会的民本思想、安定有序的社会关系等现已见诸于政府决策文件和根植于国民思想中,深深地影响着中国法治的进程,有力推动了中国法治的现代化。 回首新中国法制建设的历程,马老感概地说:“打倒‘四人帮’才能算中国法制建设真正意义的开端;此前根本谈不上法制,或者说就是人治。国家主席都可以随便被批斗,人身安全保障都谈不上,还谈什么进一步的法制建设。”1979年,国家公布了《刑法》、《刑事诉讼法》两个基本法律,公开审判“四人帮”。马老认为这个事件才标志着中国走上法制的道路。 “四人帮”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为什么不直接宣判他们的罪行和处理结果呢? 马老回答说:“林彪、‘四人帮’;他们干了不少坏事,我本人也是受害者。要从感情出发,怎么处置都不为过。但越是这样,越是不能感情用事,而是要严格依照法律程序审判他们。只有这样才能体现国家法律的权威和公正。” 马老说,粉碎“四人帮”也快30年了,这30年的法制建设成就又是如何呢?马先生认为,我国的法制建设还没完成,主要的法律都有了,但是还不全,缺一部主要的法律,那就是《民法典》。要完全建成社会主义法律体系,估计要等到2010年。“从法制建设上来说,算是比较快的了。” “但不是说就没有问题了,现在还存在很多问题。”马先生随即补充道。他说:“现在问题的关键在于执法。人们的执法观念还没有严格形成,离公正执法还有一段距离,不是三年五年甚至说十年二十年能够解决的。目前我们是正在建设中。” 同时,马老还提到,在我国法制建设中,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教育老百姓的问题,而是教育官员的问题。在当今社会,更要有民本思想,为民所想,法律至上,才能达到法治社会所要求的安定有序。“现在啊,不仅仅老百姓要守法,领导人也要遵守法律,依法办事,形成这样一种观念这才好办事,这样才能走上现代法制的道路上来,才能真正建设一个法治国家。”马老说到这里有些激动。 马老特意和记者谈到了我国司法改革中刑法方面的一些问题。他认为,要建立现代的司法体系,一定要树立现代刑法司法理念。“过去强调打击,按照马克思主义的说法,法院、军队、警察都是国家机器,国家机器是镇压敌对阶级反抗的工具。现代国家的理念就是还要保障人权。法律不仅仅是打击犯罪的工具,也是保障人权的工具。《刑法》里也是那么讲的,《刑法》的功能就是两个:一个就是保障社会秩序,也是保障人民权益,再一个就是保障人权。” 对于刑法的发展方向,马老认为,我国刑法应该是朝一个“重重轻轻”的方向发展。对于重罪,还是要严厉打击;像抢劫强奸等暴力案件等对于治安内影响比较大的,还是应该严厉打击。对于比较轻微的犯罪,对轻的犯罪,处理要轻,有的不一定要当作犯罪来处理,要采取其他的办法来解决,例如现在风头正起的社区矫正。不能动不动就把违法当犯罪来处理。 马老说:“不要把刑法当作是万能的,不要把刑法的任务赋予得太重。很多问题应该是由社会来解决的,而不是靠刑法的打击来解决。要用社会救济手段来解决一些问题。刑法是维护社会治安的最后一道防线,不得已才用,不要动不动就用它,用多了反而不灵了。这样才可以保障法律的威严性。” 56个春秋,马老以其严谨的治学精神,博大精深的法学思想,丰富的治学成就在国际、国内赢得了良好的声誉。9月24日,在马老八十华诞暨执教56周年庆典大会上,全国政协、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公安部及国际刑法协会、日本、德国刑法研究机构的领导人纷纷发来贺信,湖北省政法各部门主要负责人均到会祝贺并发表热情洋溢的讲话。最高人民法院院长肖扬在贺信中说,我国目前正处于推进依法治国和构建和谐社会的关键时期,需要更多品德高尚、知识渊博和求真务实的法学家,马克昌教授“身正为师,德高为范”,他的道德文章、人品学识和卓越成就正是法律人的典范。中央政治局委员、湖北省委书记俞正声出国前也曾专程到马老家里拜访祝贺。 著名作家冰心先生有句名言:“生命从八十岁开始。”马老说,他的新生命也将从八十岁开始。著名学者冯友兰先生说:“何止于米?相期以茶。”“米”是八十八岁,“茶”是一百零八岁。马老说,他有许多事需要做,“相期以茶”是奋斗目标。在今年10月9日,他接受了我国第一家专名研究刑法的科研机构———北京师范大学刑事法律科学研究院的聘任,担任这家研究院疑难刑事问题研究咨询专家委员会的顾问,同时担任北京师范大学兼职教授暨研究院特聘顾问,与他一起受聘的是我国政法机构和外国著名的刑法学专家和学者。“老骥伏励,志在千里”。马老诙谐地说:“我是匹‘老马’了,不敢说志在千里,就是趁着自己的身体还硬朗,脑袋还不糊涂,在刑法学研究方面多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两个多小时的采访,马老仍意犹未荆在此,我们深深地祝愿马老健康长寿,祝愿他为之奋斗一生的法学事业蒸蒸日上。 (责任编辑:杨凯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