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湘中——蒋祖烜写在“崛起的湘中”采访前面

　　在信息密集而传播发达的时代，有的远在天边了如指掌，如发生在地球那边大小事件的每一进程、每一细节。有的近在咫尺却茫然无知，如对湖南腹地湘中的认识和理解，甚者还保留着陈见、讹传着偏见。以往对湘中认识的误差，因交通不便而阻隔交流，因发展不快而影响魅力，因累积的错觉而遮掩其焕发的神采。今天，曾经遥远的湘中到了我们重新认识的时候。

　　湘中相对湘西、湘北、湘南、湘东而言，居湖南中部腹地，故得名。怎样确定湘中的范围，我曾反复苦思与多方讨教。《宋史》记载，古梅山“东至潭，南至邵、西至辰、北至鼎澧”。近现代，行政区划多次更迭。新中国成立后，仅今娄底所辖就曾先后隶属长沙、湘潭、益阳、邵阳。湘潭尤其是湘乡，地理位置无疑属湘中。益阳也有湘中之称，安化更在中部范围。邵阳因中偏西南也有湘西的概念。娄底在经济发展规划中又属于湘南版块。今天，我们只能把历史的、地理的、行政的、区域经济的因素综合起来界定湘中——邵阳市、娄底市。区域经济学家朱翔认为，如果把湖南版图对折两次，全省的几何中心就在邵阳、娄底的交界处，而新邵则是湖南“大地的元点”，可以从这个点上平衡地提起湖南。

　　为筹划战役报道“崛起的湘中”，我们三次深入以往足迹罕至的湖南腹地。８月８日清晨，登上了新化县水车乡紫鹊界梯田。这处正在申报世界自然和文化双遗产的景点，让人体验强烈的力度沉雄，巨大的空间感受。那是天意与人力的交响、岁月和劳动的杰作、历史与地理的因缘。9月１６日黄昏，翻越海拔１９３１米的城步南山顶，领略了南方的“呼仑贝尔草原”：碧草、蓝天、夕阳的背景前是牧归的奶牛，构成油画般浓烈的色调。９月１７日，穿越绥宁黄桑自然保护区，原始次森林深处，物种丰富多样，林象姿态独特。湘中地貌属于云贵高原向江南丘陵过渡地带，湖南屋脊的雪峰山脉及衡山山脉、龙山山脉、九峰山脉、越城岭群峰耸立、气势磅礴。

　　山高水长，林深溪清。湘中的水，妩媚而澄澈，正如一位诗人的描述：“这么清的河水/一眼看得见底/这么深的河水/一篙撑不到底/这么清的河水/居然这么深/看着手中的长篙/怀疑自己的眼睛。”横贯湘中全域的资江在湖南四水中以清碧而闻名。沅江水系、湘江水系、西江水系（珠江的一级支流）或发源或流经湘中，这里是其主要的集雨区。扶夷江、湄江、邵水、巫水清亮潺湲、不舍昼夜。

　　湘中的物产，就蕴涵在这灵山秀水的高处和深处。这里矿藏品种和储量丰富，“百里煤海”、“世界锑都”、“有色金属和非金属矿之乡”，冷水江锡矿山锑储量居世界第一，钨、锰、煤品质优良，名副其实的能源之都；这里森林资源丰富，作为湖南重要林区，其６项主要指标排全省前列；这里农业、畜牧业的产出在全省举足轻重。过去人们以为邵阳、娄底缺乏旅游资源，经过旅游部门资源普查，发现并确认了２个五级景区——紫鹊界梯田、曾国藩故里，多个等级景区——大熊山国家森林公园、梅山龙宫、湄江地质公园、世界锑都锡矿山、新宁崀山国家地质公园、城步南山国家牧尝武冈云山国家森林公园、绥宁黄桑国家自然保护区。一路行来，我发现这是一条正在开发、价值很高、值得强力推介的旅游线路。

　　艺术哲学家丹纳认为：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的性质面貌都取决于种族、时代和环境三大因素。雄踞湘中的雪峰山是湖南自然地理的分界线，也是历史、人文和民族的过渡地带。以往，这里耕地稀少，交通不便，灾害频仍，生存和发展艰难。自古是土著楚人等原住民聚居地，加上瑶族、苗族的迁徙和中原汉族“客家”的到来，造成民族冲突和融合。封建统治者压迫愈重，反抗愈烈，造就了强悍坚毅的地方风习。我曾经研究湖南各地人民的食辣的程度，湘中一带是最猛烈的。湘中人特别强烈鲜明的地域色彩，集中代表着湖南人的精神。

　　湘中性格——刚强。湘中的地方史和民族史，是一部苦难史，也是一部苦斗史。蔡锷将军为“四万万人争人格”，“带着病亲领子弹不足的两千云南兵，和十万袁军打死战。”陈天华著《猛回头》、《警世钟》、《狮子吼》，在东京以身蹈海唤醒国人。贺渌汀的《游击队之歌》，唱响长城内外，为中国人民的抗日决战以壮声色。从梅山蛮誓不低头到曾国藩麾下湘军的“屡败屡战”，“宝古佬”成了涟邵地区人民的别称，成了刚强、勇猛、尚武、嗜辣、敢想、敢干一往无前的代名词，村村尚武，人人敢斗。禹之漠、谭人凤、匡互生、罗盛教，湘中壮士以其独立特行演绎着湖湘文化中的关键词——“血性”。“血性”二字至今镌刻在湘中陶龛中学的校门上。另一位教育家罗辀重作了深刻地解释：

　　血性是要“诚”而“愚”的。做人做事一切以“血性”为准则。非常本色、非常老实，一是一，二是二，心底光明，行为正大。“血性”是“为他”而不是“为己”。富于牺牲的精神，见义恐后，见利恐先，能刻苦，肯负责，对公家的事，能尽心竭力去做，他人有急难时，能尽力去救助。

　　时代的变迁，带来“血性”向“理性”的嬗变、争斗向奋斗的升华，但湘中人植入基因、溶入血脉、未曾衰减的雄性刚强，依然是令人骄傲的湖湘光荣。

　　湘中气质——浪漫。千百年来，巫傩文化、客家文化、梅山文化、民族文化、耕读文化、能源文化在此兼容并蓄，碰撞出瑰丽浪漫的文化特质。这里的文学艺术家群体让人称羡。仅以画家而论，有陈白一、黄铁山、王憨山、李自健等势力雄厚在湖南乃至中国出类拔萃的人物。滩头年画，得到鲁迅先生的青睐。蓝田古镇，写进了钱钟书的《围城》，宝庆竹刻、洞口木雕、墨晶石雕、蓝印花布、布袋戏、目连戏和瑶、苗、侗少数民族的婚俗、服饰、歌谣、器乐，物质和非物质文化遗产弥足珍贵。隆回小沙江，聚居着我国独一无二的瑶族分支——花瑶，是少数几个日常生活中穿戴民族服装的民族，盛装的瑶女，斗蓬如火，腰带似霞，能歌善舞，热情好客。过去他们苦中作乐，今天瑶山的巨变激发他们内心的喜悦和欢乐，言之不尽歌咏之，歌咏不尽，手之舞之足之蹈之。我第一次登上虎形山的时候，赶上一年一度的赶苗节，被那热烈的气氛感染，唱了一首汉族民歌《一根竹竿容易弯》，把祝福献给浪漫的节日和民族的兄弟。

　　湘中胸怀——开放。魏源，近代中国第一个“睁眼看世界”的哲人，生长在隆回偏僻之地，却站在时代的高处眺望世界。湘学复兴的宗师邓湘皋、近代爱国外交家曾纪泽、辛亥革命先驱陈天华、中共早期领导人中共中央宣传部第一任部长、党的理论家蔡和森、杰出的妇女领袖蔡畅、革命教育家成仿吾、历史学家吕振羽、建筑大师刘敦桢……无一不是从这里远距离眺望世界，又近距离走向世界。湘中的开放，既启蒙于文化、教育、出版事业的先觉，也得益于独有的商业意识与流通渠道。明末清初，邵阳便有相当发达的出版事业，成为全国三个半出版中心之一。当代以邵东人为先锋的经商大军，走遍中国，走向世界，誉为湖南的温州人。形成今日“哪里有市场，哪里就有邵阳人”的新格局。

　　无庸讳言，湘中一度在经济发展的速度上有些迟缓与滞后。一方面，我们要客观看待这里的环境与条件。在全省初具雏形的几大区域经济板快中，湘中，既不属长株潭经济一体化的版图，也没有都进入湘西大开发的“笼子”；既缺少环洞庭经济圈的自然优势和资金投入，也没有大湘南毗邻两广的区位。“不东不西”的湘中，一度在湖南的“十字路口”艰难徘徊。

　　一方面，我们要发现湘中正在崛起。在湘中调研，我们耳闻目睹这里坚持科学发展观，致力于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党的执政能力不断提高，尤其是经济建设“后发赶超”的势头和劲头。抓住资源和区位新的优势，承接产业转移、扩大农产品外输、提高资源开发的效率，用实践证明了发展这个硬道理：那是湘中的速度，涟钢薄板生产线，当年开工、当年建成投产，成为新中国成立来湖南投资最大的工业项目。邵阳大办交通，办大交通，４年建成高速公路为主轴、国省道为主骨架，辐射城乡的交通网络，跨入全国交通枢纽城市。那是湘中的广度，地无分南北，人无分男女，货无分东西，有产品的地方就有市场，有市场的地方就有邵阳人；那是湘中的深度，当地柑橘、蔬菜、竹木、牲畜等大宗农林牧副产品曾视为“夕阳产品”，如入今注现代技术和工艺，换代升级，成为外销俏货，致富的拳头。

　　如何为湘中两市勾勒出确切的整体形象，挖掘其气质，展示其神采，仍然是这次主题报道的首要任务。“活力邵阳”、“绿色邵阳”、“开放邵阳”、“魅力邵阳”，从“兴工强市”战略到生态农、林、牧产业；从开放的软硬经济环境建设到迷人的民俗风情自然风景，作出了精练概括。古老的邵阳偏爱铿锵的声音，那是承接先贤壮志的号子，那是追赶时代节奏的鼓点。

　　娄底则以“青春娄底”、“速度娄底”、“壮美娄底”、“和谐娄底”做了充满信心地自我评估。相对建制两千年的邵阳，２０芳龄的娄底特别钟情“青春”的亮色，动感而传神，说明了娄底的年轻，说明娄底的活力，说明娄底的希望。青春是天地人的融合、是自然社会人的和谐，是生存状态、精神风貌、理想追求。

　　今日湘中，曾经被“边缘化”的尴尬已经成为历史。承东启西、接南通北，其区位优势真正显现出来；发光发热、生态环保，资源优势开始发挥出来；实干创新、昂扬向上，其精神力量迸发出来。在湖南的区域经济板块中，湘中充满活力、充满机遇、充满希望。随着观念、思路、速度、风气、环境、城市的变化，湘中在湖南经济中的地位作用将更为显要。由淡忘到瞩目，由边缘到中央，这是经济的辩证法，也是历史的辩证法。

　　区域性战役报道已经成为我省新闻宣传的新品牌。价值之一，直面经济尤其是区域经济，给湖南的工业化、城镇化、农业产业化和各经济区域以强烈的舆论推动，给计划经济残留的行政分割一次观念上的冲击、舆论上的整合。价值之二，集束组团的立体采访造成的舆论强势，弥补了信息爆炸的时代单一、零星的信息不容易构成传播力量的缺陷，以战役报道迅速提高特定区域的影响力、注意力、知名度与美誉度。价值之三，考验和锻炼了新闻队伍新时期、新条件下的实战能力。经过《走进大湘西》、《走进大湘南》实践历练，参与者找准了自身位置和优长。如湖南日报的评论与深度报道，湖南人民广播电台的大组合大制作，湖南电视台的视角独到与背景新闻的活用，湖南经视的规模与声势，三湘都市报的独家策划，潇湘晨报的新颖概括，红网的海量传播，色彩鲜明，声音响亮，效果良好。

　　改革开放二十多年来，“区域经济”经历了破题、实施、虚热、整合的过渡阶段后，终于完成对全部区域的覆盖。区域经济政策、观念、基础设施的建设日趋完善，人流、物流、资金流、信息流真正开始互动。跟进区域经济的跨越发展，区域经济报道要更新理念、创新手法。一要把握区域与区域、区域与城市的内外、周边关系。二要把握区域经济与区域文化、社会发展的关系，既要重点在区域经济尤其是县域经济上聚焦落墨，又要研究地域的性格，增添人文的色彩。三要把握宏观与中观、微观的关系，既要有综合分析与宏观眼光，又在宏观趋势中凸现经济人物、事件、政策、举措、现象。四要注意战役报道的宏大叙事与具体细节的关系，力争小中见大，举一反三。五要把握事件新闻与非事件新闻的关系，注重新闻时效，尽可能挖掘、发现事件新闻或者找到新的由头。六要把握好当地得意之作、深切期望与媒体的独立思考与新闻价值判断的关系，在主题的确定、线索的遴癣角度的设计上，相信和尊重当地意见，又有专业的价值判断。报道不等于工作，战役报道又不同于日常报道。要从全面琐碎的工作汇报中超脱出来，从面面俱到求大求全的采访安排中摆脱出来，从把采访团视为检查团的误区中解脱出来 。七要把握传统表达与创新表达的关系，扬弃习惯了的得心应手的“套路”、告别符号化与贴标签式的简单武断。设计传播与受众之间的互动，广泛征集报道线索，大胆借鉴报道手法，如凤凰卫视《纵横中国》。率先利用新媒体、新技术，如邀请兄弟卫视加盟、网络视频技术的尝试、手机短讯的群发。积极发动群众参与，如征集报道线索，评议内容形式，短讯留言或网上跟帖。能否把区域报道作好做出影响，关键是为经济建设服务的“中心意识”是对区域经济报道的兴趣和态度。

　　“崛起的湘中”也要应对新的困难。如时间安排上，与芷江和平节、湖南旅游节、公祭舜帝等三大节会靠得较近，来不及缓冲和充裕备战；“走进大湘西”和“走进大湘南”两次大型战役报道后，可能出现创作疲劳，缺乏新鲜感和激情；湘中仅仅两个地区，严格地说，邵阳的西部已列入湘西大开发范畴，并在“走进大湘西”中作过一些报道，因而版图和容量相对小，采访的选择面和回旋余地不大，等等。迎接挑战，要发扬湖南新闻工作者连续作战、赶打硬仗的拼搏精神，发扬勇于创新、精益求精的开拓精神，发扬团结互助、和谐共进的团队精神，再战再胜。

　　行走湘中的高山密林、沟壑原野，坦途与坎坷交织，便捷与艰难更替。但险远之地常常能领略绝佳的风景、意外的故事、淳朴的民情。我们为这里充沛饱满的激情和日新月异的变化而感动，为先前的疏远和偏见而深深愧疚，为湘中人民对报道战役的热望而振奋，对即将启动的“崛起的湘中”充满信心。湘中是湖南古海中由陆地平原缓缓隆起的一片高地，呈现出挺拔昂扬的姿态。发现传奇、记录传奇、充分表现和热情讴歌这片神奇的土地和神圣的人民，我们能够！

　　2005年10月

　　(稿源：红网)

　　(作者：蒋祖烜)

　　(编辑：晨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