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某些报刊杂志的“脸”

　　毛志成

　　打开一张报纸或一本杂志翻阅一下，就像观看一张脸。刊物多如牛毛，报纸浩如烟海，要求每一刊、每一报都有一张很“个性”的脸是不可能的，往往是看来看去就那么几种模式。特别是“流行脸”，流来流去也只能汇成几类。不能将“流行脸”统统视为都有俗气、都有浊气。但确有几种“脸”还是以洗掉为好。诸如：

　　一，西门庆脸。现在许多报刊都出于销路考虑，特辟了带有“花花绿绿”色彩的栏目、版面，登一些“侦破”、“秘史”、“言情”、“隐事”，这本不必苛责，但闪露出来的“脸”还是应对着镜子照一照。譬如写“侦破”，写一场淫乱罪的形成、演变和受惩，粗看上去是“鞭挞丑恶”。但是这种作品的写作兴趣往往有两种：一种是武松式的，一种是西门庆式的。两个人即使讲的都是“潘金莲情杀案”，武松的语言色彩往往对丑恶本身充满憎恶，充满愤慨，听众听了之后不会对丑恶行径流口水、生艳羡。轮到西门庆自己来讲就不同了，他“一不留神”便会反刍起那桩淫乱事件的“动人细节”、“美妙感受”、“精微体验”，即使他最后强行板起脸来振臂高呼“严惩潘金莲１他那一大篇“动情发言”已经在听众心里播植了趋恶性的“意识流”。

　　二，阿Q脸。阿Q是不承认世上有什么神圣事物和正经人物的。他自己虽然很卑贱，但他却热衷于以嬉皮士的态度和语言嘲弄一切。无论多么正经、严肃的事一经到他嘴里，都会变成嘲弄、丑化的笑料。

　　眼下有些报纸、刊物，最热衷于登载一些“热门话题”，乃至拉扯一些“名家”来凑趣。细看那些文章，无非都是调侃。不论所议的是什么样的人和事，都要使用阿Q式的语言，涎皮涎脸。据说，人一正经起来就“不真实”、“不可信”。

　　三，假洋鬼子脸。有的报刊杂志开辟了“域外剪影”之类的栏目，专登一些“访外”系列文章，这本是好事，有助于读者开阔视野。但某些“访外”文章，只是作者在那里卖弄“出国荣耀”，所谈之事淡而又淡，无非是在纽约如何出汗、在巴黎如何打鼾之类。

　　四，林黛玉脸。这种“脸”多见于“女作家之页”式的栏目，有病也呻吟，无病也呻吟，而呻吟出的内容又无非是一种闲得发闷的“孤独”，无所事事的“清高”，傲世戏人的“超脱”。

　　五，食客脸。有的文章，吹大亨，捧大款，抬名人，媚权贵，脸上沾沾自喜，得意洋洋，兼也借此自标自重。其实，这是傍食者的心态和行为。

　　六，伪贵族脸。即使真正的贵族也不一定可爱，但其中名副其实的精神贵族，即以研究精神为专业、对富翁厌于吹捧的人，毕竟是可敬的。但这一切，又必须以“无伪”为前提。若是在物质生活上颇穷偏要作出“贵人”相，或是在搞精神文化上刻意作秀，本无像样的精神品质或学识功力而偏要写些貌似高深的文字，且又意在沽名钓利，这样的伪贵族就应受到读者的双倍鄙夷。

　　七，刁徒脸。有些文人强充勇士，滥用幽默，且又出言必刁毒，几乎未写过半句与人为善之言。说和写时有一点刁意，本也无过。怕的是陷入“唯刁主义”，一刁到底。

　　洗洗上述的“脸”，将有益于我们真正提高精神品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