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料不及

　　旅游车停在了拉萨布达拉宫山脚下一家宾馆前。导游办好入住手续，几个小伙子雀跃着拿了房间钥匙就兴冲冲地朝楼上跑，一个热心的年轻人还不由分说地“抢”走了我的行李。

　　正羡慕人年轻到底不一样呢，就见小伙子们骤然停在了楼梯半中央，大口大口喘着气，一张脸煞白。导游急忙上前制止并嘱咐道：不要走快了！拉萨的海拔比贡嘎要高50米，千万不要以为自己年轻就可以乱来哟！

　　这时我也感觉到了一点“反应”，胸口像有东西压住了一样地直往下沉，头也开始发胀，鼻孔前像蒙了一层纱布，空气被阻隔了一样时断时续的，老是满足不了鼻孔的需求，才上了几步梯坎，就跟跑在前面的人一样，停下来张大了嘴巴。再往上，每挪动一次步子都心慌不已，上气不接下气十分费劲，只得走一步歇一下，区区三层楼，竟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

　　原以为可以大口地呼吸了，可以放开脚步像平常一样走路了。却没想到，平路也不轻松！从楼梯口到房间一条不过十多米的走廊，竟也像过雪山草地般的艰难。走廊是全封闭的，走在其中，仿佛鼻孔前的纱布又加厚了几层更加憋闷得慌，太阳穴上的血管突突突地往外鼓，拉扯着头皮生痛。再看身边的几位女同胞，一个个嘴唇乌青，手伸出来更吓人，刷白如纸！

　　高原反应如此真切迅猛、且悄无声息地侵蚀了我和同伴的身体。

　　入夜，头痛升级。那个痛啊，真是前所未有！脑袋里就像有个妖怪要冲出来却又找不到出路一样的左冲右突，把脑花都搅散了，折磨得人直冒虚汗。

　　还不能翻身。我几次试图调整姿势，把脑袋安排到合适的位置好减轻点疼痛，可只要一动，游走在鼻孔边本不多的空气立刻就没了，不管怎么呼吸，鼻孔都被堵塞了一样的嗅不到半点空气的味道，跟着人就进入窒息状态，只得赶紧将身体复原。

　　反复折腾，反复煎熬，身上的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恍惚中，各种怪异的景象在脑海中晃荡切换，我分明感到生命之舟正在生与死的临界线上来回游走——暴痛肆虐，大有将人体精髓掏空挖尽之势。此时此刻，人好像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生命的走向，也无法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明天！这让我又惊骇又悲哀。

　　一夜未眠。（二）

　　朱小茵网络编辑：翁正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