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而下：当前推进广播电视集团化改革的现实路径

　　内容提要为提高我国媒体的国际竞争力确保我国的传播利益，我们必须进行广播电视集团化改革。本文认为，靠市场力量推进此项改革，在目前存在很大障碍。自上而下应该是当前推进广播电视集团化改革的必要路径。

　　一、推进广播电视集团化改革是保障国家利益之需

　　当前，集团化是中国广播电视改革的一个重要步骤一个焦点问题。组建广播电视集团的必要性是十分明显的：这是当前发展壮大民族媒体增强国际竞争力的急迫需要。

　　今天的中国广播电视事业，已无可选择地与世界传播业的发展紧密相连了。我们的发展道路和方式，必须适应国际传播的大趋势。集团化就是国际传播界的大趋势之一。为了增强竞争和抗风险能力，发挥综合效益，西方国家的报纸、杂志和广播电视业大多采用集团化经营运作方式，如美国的各大电视网、加拿大电视网公司（CTV）和日本五大商业广播电视公司（TBS、FujiTV、NTV、ANB、和TVTokyo）等，都是集团化运作，旗下分别有几十座甚至几百座直属电视台或附属电视台。

　　近年来，西方发达国家广播电视媒体大合并、大并购、大联合，形成跨国的超级媒体集团，如美国电信巨头AT﹠T并购有线电视巨头TCI，全球最大网络服务商AOL并购媒体巨擘TIMEWARNER等，这不光说明了西方传媒经济的发展趋势，还充分表明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意图在二十一世纪世纪的国内外信息传播领域中占领和扩大自己的地盘，进而垄断国际舆论。

　　中国加入WTO后，国际广播电视组织必然会逐步地向国内渗透，我们面临着严峻考验。我们的广播电视事业在自己的土地上就会遭遇到国际竞争，那时，不光是我国的广播电视经济受到挑战，更严重的将是，如果我们的民族媒体竞争力不足，民族文化的保存与发展都将面临一系列问题。挑战面前，我们唯一的选择就是建立强大的民族媒体体系，确保民族利益。

　　应该说，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的媒体产业已经取得了不容置疑的巨大成就。从数量上看，中国的媒体阵容十分庞大，例如中国的电视台总数就曾达3000多家，经过整治，我国的媒体总数仍然十分巨大。然而，中国的媒体产业的弊端也十分突出，其中最大的毛病就是：散。我国媒体的规模普遍很小，在世界上排不了行，没有能力参加国际竞争。面对世界媒体产业风起云涌的兼并和势不可挡的集中趋势，我们媒体的竞争力更是一个问题。设若中国的媒体产业市场向国际作一定程度的开放，我们民族的媒体的前途着实令人担忧。在现有民族广播电视业的基础上，进行资产重组，建立广播电视集团，是符合中国国情的提高民族媒体国际竞争力的一种便捷方式，这样可以在短时期内，迅速组织起一批较有基础的广播电视集团，通过一段时间的完善，逐步达到适应、参与国际竞争的水平，从而保障我国的传媒经济与民族文化、意识形态利益。

　　二、完全靠市场力量推进集团化改革是不现实的

　　从另一个方面来看，发展广播电视集团也是国内媒体产业发展的必然趋势和内在要求。

　　正因为中国广播电视事业面临着严峻的国际竞争的形势，推进广播电视产业化就成为发展我国广播电视总体实力及国际竞争力的长远选择，只有这样，我国广播电视业的整体水平才能迅速提高。而既然要推进产业化改革，国内广播电视机构之间必然会产生激烈的行业竞争，竞争到一定阶段，淘汰、兼并、集中化就成为必然。如前所述，我国广播电视台的基本情况是量多质低，恶性竞争剧烈，浪费了大量的传播资源，按照产业发展的内在规律，已出现兼并集中的自然趋势。只有集团化才能适应这种优胜劣汰、优化配置传播资源、进一步推进广播电视产业化、发挥媒体规模效益、增强电视台广播电台综合竞争力的要求。

　　然而，我国广播电视集中、重组、规模经营的趋势虽然已经出现，但顺其自然地发展，主要依靠市场力量形成成熟的集团，必然会需要相当长时间，这可能错失增强民族广播电视业竞争力的良好机会，产生损害国家利益的危险。

　　从目前来看，靠市场力量推进改革的主要障碍有以下几个方面：

　　1、各地广播电视机构资产重组的自发性普遍不高

　　对我国数量众多水平不高的广播电视机构，我们必须以集团化的方式进行整合。这是站在国家立场上得出的必然结论。

　　然而，站在具体的广播电视机构的立场上，事情就没有这么简单了。首先，各地广播电视机构在各级党政及社会力量的支持下，在原有基础上都得到了相当的发展，特别是广播电视系统的职工，普遍拥有较之于一般工薪阶层更为灵活的经济收入，一般领导与职工缺乏改革的紧迫感，也缺乏推进广播电视集团化的直接动机。

　　相反，集团化的调整，可能还会直接影响到一些广播电视机构特别是地市州县的广播电视机构的经济利益和社会地位，一些地市州县的广播电视机构就可能因为集团发展的总体需要被撤消、削减、重组，这自然会使一些人持消极态度甚至反对立场。

　　2、广播电视的现代企业制度尚未建立，按市场规则组建集团困难重重

　　有人主张，我们应该建立市场主导型广播电视集团。市场主导型广播电视集团就是以资本经营为纽带，在各媒体自愿的基础上按市场规则组建广播电视集团。

　　要建市场主导型的广播电视集团，在操作中会遇到很多问题，如：集团可以自由兼并媒体么？资产重组怎么搞？跨地经营可不可以？股份制的实施能否进行、如何进行？……而这中间最核心的问题恐怕就是产权问题了。产权问题不解决，资本经营的主体不明晰，兼并、重组、股份制改造都不好办，产权制度改革应该是广播电视也是整个中国媒体产业化、集团化改革的突破口。依照我国的法律规定，任何个人或国外组织都不得在我国境内拥有独立产权的媒体，报纸、广播、电视等媒体产权都由国家代表全体人民所有，但实际创办者却为政府各个部门、群众团体、企业组织等，他们为真正形式产权管理的主体，产权国有实际为部门和组织所有，全体人民只是虚拟主体。因为主体虚拟，最终没有一个明确的产权主体来监管庞大的媒体资产，媒体资产的最终处置者模糊，媒体无法以产权主体的资格进行自主兼并、资产重组。

　　因此，我国媒体包括广播电视完全企业化操作走市场主导型集团的道路还很漫长。从报业集团的实践来看，报业集团也普遍没有完全按集团化所要求的公司制运作，比如广州日报报业集团有限公司，按理应按照《公司法》、《企业法》的规定，实施董事会、监事会制，以利于权责分明，有效制衡。可是，目前广州三报都沿用了原来社长领导下的总编辑、总经理负责制，与事业体制下的领导机构没有本质的区别。就连已经在进行资本经营的报业集团都在艰难转型，后起的广播电视集团要放开手脚走资本经营的道路就更加困难重重了。

　　3、另外一个十分现实的因素是，推进集团化改革不仅关系到广播电视机构，更要调整多方面的复杂的利益格局

　　组建集团，必然要进行人力、财力、物力资源的重新配置。在目前的广播电视管理体制下，在同级广播电视机构之间调整相对易行，而要打破条块分割的格局，靠市场力量根本不可行。至少有两大难题是市场无法解决的。

　　（1）区域利益协调

　　根据我国广播电视事业的现有实力，和我国国土辽阔、区域经济文化差异较大的情况，组建广播电视集团的理性选择应是以国家级和华东、华北、东北、华中、华南、西南、西北（不一定完全如此切块）等区域性实力广播电视机构为基础，建立不多的若干个大型集团，这样也才最终能够实现组建广播电视集团的最终目的——提高国际竞争力。

　　但是实施这种想法会遇到相当大的困难。由于我国早就取消了大区的行政建制，地方行政建制最高就是省了，各省为各自的广播电视事业发展投入了很多，各省的广播电视事业也都是其经济文化发展的重要推动力，各广播电视机构都是和各省的政治体系紧密联系在一起的，要想在短时期内改变这种紧密的联系打破省级分割、区域限制几乎不可能。另外，以大区来组建广播电视集团，还有个集团总部设在哪里的问题，实力相近的不同省份之间就可能产生争夺。即使实力明显处于劣势的省份，当地党政也可能为了方便自己的宣传工作而拒绝“交出”本省的广播电视机构。

　　（2）不同级别的党政的协调

　　如果按照更现实的设想，在有条件的一些省，将省级广播电视机构与地市州县的广播电视机构整合起来建立集团，就会遇到不同级别的党政之间的协调的问题，并且这种难度不一定亚于省际间的协调。各级广播电视能发展到今天的程度，与各级党委、政府从经费投入、从政策优惠上提供的大力支持是密不可分的，广播电视也充分发挥了喉舌功能，受到了各级党委、政府的肯定。要进行广播电视的集团化改革，就必须得到各级党委、政府的继续支持，要得到税收、财政、物价、劳动人事等部门的理解和协助，将行政手段作为组建集团的有力保障，通过行政手段有效地促进广播电视集团的顺利推进。而靠市场机制是不可能实现这一点的。

　　三、自上而下：当前推进广播电视集团化改革的必要路径

　　与世界媒体发展的潮流相比，与国内报业集团的发展相比，我国的广播电视集团化改革推进缓慢，我们必须充分意识到加快改革的必要性。通过前面的分析，笔者认为，要加快推进广播电视集团化改革，应当大力加强自上而下的领导，这是当前组建广播电视集团的必要路径。

　　我们应以国家利益为出发点，在宏观上统一规划，出台较为明确的指导性政策，理顺广播电视的条块管理关系，进一步明确广播电视体制改革的方向，为推进集团化改革打下坚实的基础。

　　这种思路是完全可行的。我们的广播电视机构从来就是党和政府的喉舌，党性原则是我们工作的基本原则。服从维护国家的传播利益的大局，就是党性原则的最好表现。我们的广播电视机构是在党领导下的统一体，这也是自上而下推进改革的重要的有利条件。

　　自上而下从来就是人类历史上推进改革的重要模式，如众所周知的日本明治维新，就是一次成功的自上而下的资本主义改革。其实，即使是自下而上的纯自发性的改革也需要以自上而下的方式来确认和推广，使其最终得以实现，我们正在进行的整个改革开放事业实际上就是一个经典的范例。

　　当然，自上而下地推进广播电视集团化改革必须防止主观盲动、长官意志、瞎指挥等可能出现的消极现象，必须充分考虑到各方面的合理利益，使广播电视事业切实得到发展，更好地为各级党委、政府服务，作好宣传工作，促进两个文明建设。

　　通过自上而下地推进，为广播电视的体制改革进一步创造条件，必定能够形成一个自上而下与自下而上相结合的广播电视集团化改革浪潮，最终实现壮大民族广播电视机构保障国家传播利益的目标。

　　主要参考材料：

　　蔡尚伟《媒体合作：媒体竞争的明智策略》，《新闻与传播研究》1999年第4期

　　郭景哲《外国媒体大并购的特点、成因和我们的思考》，《世界广播电视参考》2000年第6期

　　陆地《中国电视产业发展的热点、盲点与难点》，《电视研究》2000年第1期

　　朱剑飞《产业经营，中国电视跨世纪的抉择》，《电视研究》2000年第1期

　　（《新闻与传播》2001年第3期转载《自上而下：当前推进广播电视集团化改革的必要路径》，原载《西南民族学院学报》2/2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