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莓换户口”套住承租人

　　位于延庆县永宁镇的树莓种植园。本报记者毕磊摄

　　受害者向延庆县政府索赔政府称该事件中存有欺诈

　　2005年10月12日，树莓公司的王会民被取保候审。这让等待索回承租费的40多名承租人再一次陷入焦躁之中。他们本以为抓住了跟他们签合同的人，等“刑事”案件一了，就该是对他们赔偿的问题了。但若案件拖下去，他们的赔偿就跟着被拖延。

　　这些承租人2003年与“延庆县树莓项目开发领导小组办公室”签订了承包树莓的合同，目的是将户口落到北京。之后，他们既没有得到户口，他们投入的300多万元也没了踪影。

　　投资树莓办户口

　　2003年7月份，籍贯河南鲁山县的杨正利，得到北京朋友的讯息：延庆县政府大力推广的“20万亩树莓种植及深加工项目”中，享有为外省（市）进京的企业和科技管理人员办理北京市城镇户口的优惠政策。

　　杨正利随即联系到“延庆县树莓项目开发领导小组办公室”。工作人员告诉他，该项目的树莓科技示范园区正在进行招商引资，个人承租一个单元（20亩地）的树莓基地，可根据“延政批【2001】17”号文件精神，办理户籍进京手续，每单元的承租费为75000元。

　　“这个数额在可以办理进京户口的投资项目中，已经是很低的了。”杨正利说。出于谨慎，杨正利专程赶到延庆。他看到了县政府6月3日发布的关于成立树莓项目开发领导小组的“延政办【2003】28号”通知文件。“通知”确定，开发领导小组组长是副县长姚志强（现已退休），副组长包括县长助理许凤翔（现为副县长）和树莓公司董事长蔡晓鹏，成员包括树莓公司副总经理王会民和邵成根等，办公室地点设在县农委山区科，办公室主任为袁和忠（现为县农委主任）。

　　看到名单后，杨正利对树莓项目的优惠政策坚信不疑，他决定抓住这个机会，将一家5口迁到北京。

　　2003年10月25日，杨正利与甲方“延庆县树莓领导小组办公室”签订了加盟合同。杨正利为5口之家交纳了承租费和其他费用共42.5万元。

　　领导小组办公室承诺：“甲方负责为已加盟的甲方员工办理工作调动及户籍进京手续，并在180个工作日内完成。”合同盖章是“延庆县树莓项目领导小组办公室”，甲方签字的是树莓公司副总经理、“延庆县树莓领导小组办公室”副主任“王会民”。

　　合同约定，“甲方未能履行义务，保证乙方及直系亲属的户口在京落户，致使乙方无法进行承租经营活动，甲方应全部退还乙方所缴纳的承租费”。

　　据不完全统计，先后有48人交纳了总金额354.05万元的加盟承租费。

　　半年后被告知无法办理

　　签合同后，所有的加盟员工开始了等通知的状态。

　　交纳了承租费的叶巍说，从10月份开始，一直等到2004年4月份，其间没有得到任何通知。感觉到可能有变的叶巍等人，开始频繁到办公室催促。

　　从2004年4月到5月，众多成员陆续到延庆县的树莓项目办公室找树莓公司的王会民、邵成根等人，但一直得不到正面答复。

　　到2004年5月下旬，邵成根将部分加盟人员聚集到树莓办公室开会。他告诉大家，“国家的政策改变，原来答应的一些优惠政策，现在已经没有，加盟员工也不能再办理入京户口了”。

　　当时在场的叶巍等人感到很生气，当即要求根据合同退承租费。“邵成根告诉我们，由于这个项目的前期投了很多钱，大家交纳的这笔钱已经退不回了”。

　　叶巍说，当时在场的很多人一下都蒙了：户口办不了，钱还不退还，他们与树莓项目办公室签订的合同成为了一纸空文？“我们很多人都清楚，说是投资办树莓，其实大家就是花钱落户口，”叶巍说，“但是政府既不给办户口，还不退加盟费，大家签合同之前怎么也没有想到。”

　　邵成根当时告诉大家：不行的话，你们就去告政府吧，要不政府退给你们钱，要不给你们办户口。

　　受害者要求县政府退赔

　　会后，各加盟成员仍继续找项目办公室要求退费。8月份，部分加盟成员开始联合找律师准备起诉延庆县政府。

　　8月23日，10名加盟员工联名起诉延庆县政府拒不履行合同，要求延庆县政府作为合同的当事人，赔偿原告等人的经济损失。

　　2004年10月初，延庆县人民法院向延庆县人民政府送达诉讼副本。延庆县政府回复法院，认为该案涉嫌诈骗，要求县公安局侦查。

　　2004年10月10日，延庆县公安局向法院出具要求移送案件函，认为“所签承租费租加盟合同责任人员王会民、邵成根虚构加盟树莓公司可以办理进京户口的事实，骗取他人钱财，数额巨大，已涉嫌诈骗”。

　　延庆县法院遂将该案移送延庆县公安局处理。

　　12月初，叶巍等人，相继收到延庆县公安局经侦科要求到县公安局录口供的通知。“负责人是县领导，公章是县公章，一个民事诉讼案，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刑事案件”，叶巍等人对于该案件的变化表示不满，“大家开始都是想把自己的钱要回来就好，不愿意把本案变成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的刑事案件”。

　　一直到2005年1月下旬，并不情愿的加盟成员才陆续到延庆县公安局经侦科录口供。

　　政府项目办公室称被欺骗'

　　“我们从没承诺所有的加盟成员都给办理北京市户口”，延庆县农委主任、树莓项目开发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袁和忠说，这件事实际上是“东方百瑞投资有限公司”在运作，政府只是在协调，“每个重大的项目都会成立一个领导小组，但这个小组只是负责公司与地方的协调”。

　　袁和忠说，声称办理户口等是东方百瑞公司背着政府的行为。树莓项目关于落户项目内容的延政会【2002】26号文件，是说享受延政批【2001】17号文件的相关政策待遇。而17号文件规定“县政府承诺为园区承建制引进的外省（市）进京企业和科技管理人员办理北京市城镇户口。但要根据有关政策要求，按每年实际投资规模，分批给予解决，不受指标限制”。

　　袁和忠说，政策并没有错，但是内商的投资金额要在25万元人民币以上的，并进行科研生产经营的，才能享受该政策，“不可能一个人交七八万块钱就可以办理城镇户口。”

　　袁和忠说，2004年7月份，有人拿着合同找到了他，“我一看坏了。他们拿着这个树莓项目随便办户口”，袁和忠说，发现后的第二天，他就拿着合同跟王会民他们开会，许凤翔副县长当时也在场。“我说你们背着政府做这手，谁给你们的权力转户口”。

　　“许凤翔副县长当时也对他们的行为表示了不满”，袁和忠说，他当即告诉王会民，“你们私刻公章，明天把公章和钱都交回来。”

　　袁和忠告诉记者，后来他一直打不通王会民电话，“我一下子急了，找到相关领导，说报案吧”。

　　袁和忠说，东方百瑞投资公司集资来的400多万元，一分都没有投入到树莓工程里。

　　嫌疑人被取保候审

　　袁和忠称东方百瑞投资公司私刻公章的说法，为承租人代理此案的北京市集佳律师事务所律师江早云说公章是真的，他说：“10月份，我们去延庆县公安局取证的时候，经侦科负责人明确告诉我们，这个章是真的，公安局有备案。”

　　“这个公章一直在我手里，从来没有给他们”，袁和忠说，作为办公室主任，他一直负责公章，王会民先后三次过来找他要，他都没给，“第三次我还问他，你们要这个公章干吗，这个办公室本来就是一个虚设机构。”

　　对于王会民手里为什么还有一个真的公章，袁和忠表示，“是谁批准的我也不知道，警方的调查结果也不告诉我。”

　　经侦科立案后，2005年7月17日，邵成根被抓，后因“证据不足”于8月16日取保候审。2005年9月5日，主要嫌疑人王会民被抓，同样因“证据不足”检察院不予起诉，10月12日被取保候审。

　　“并不是无罪释放，而是还要继续取证”，经侦科负责此案的申警官解释。申警官说，在两人羁押期间，警方已追回“赃款”48万元。

　　“刑事案不起诉，民事诉讼不能附带。我们的钱到底由谁来还？”承租人叶巍等非常焦虑。

　　“政府确实应明确态度”，袁和忠说虽然他现在是“善后”的负责人，但案件到底进行到什么程度他也不清楚。“政府在这件事上，到底担当了一个什么角色，与百瑞投资公司是什么关系，应该向大家明确。”

　　对于加盟者的承租费，袁和忠说肯定得有人退赔，但是目前案件处在刑事阶段，民事赔偿还未提起，赔偿的问题也就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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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树莓项目几经易手

　　距离延庆县中心17公里远的永宁镇，是这次树莓事件的源头。在镇里的南关村，500亩的树莓已种植了3年。

　　“王会民他们从没向这里投过钱。”种植园的管理者金明说。金明介绍，他的500亩种植园项目确定后，“东方夏都树莓科技发展有限公司”找到他，希望与他一起合作开发这500亩的树莓种植园，并称他们准备投资搞一个20万亩的树莓基地，把这500亩作为试验田，然后一起向延庆县要优惠政策。“后来他们承诺的钱就没有给过我。”金明说。

　　东方夏都树莓科技公司的董事长是蔡晓鹏，也是树莓项目小组的副组长之一，王会民和邵成根分别是该公司的股东。

　　东方夏都公司2005年初已将金明的500亩树莓种植园全部买下来。“2003年7月份，我们就退出了与延庆县政府的树莓合作项目。”东方夏都公司目前负责永宁镇树莓园的总经理助理吕双燕说。

　　吕双燕说，东方夏都退出与政府的合作后，王会民他们组建了“东方百瑞投资有限公司”，继续与延庆县政府合作树莓项目，之后的事情，都是王会民他们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