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爱失眠

　　叶梓

　　我是个少瞌睡的人。

　　我喜欢每天夜里看一会书，要么写点东西，等有些睡意时，再上床。可我解衣睡下，却是翻来覆去，一时半会睡不着。这样的情形已经持续好几年了。睡不着，我就胡思乱想

　　妻子建议我去医院检查一下，说一个年轻人怎么会睡不着觉呢？

　　可我懒得去。我不但觉着失眠不是什么病，而且固执地认为，我的失眠是件好事，它用另一种形式加长了我生命的长度。我们来世上一趟不容易，按轮回的说法，至少要好几百年吧。仔细算算，有将近三分之一的时间要在睡眠中度过，可见睡觉是人生的一大浪费。再说，我老家有句俗语：人老三件宝，贪财怕死瞌睡少。我将近而立之年，谈不上老，却提前有此一宝，真是可喜可贺啦。

　　失眠时翻了几页一本散发着唐朝气息的老书，写几句歪歪斜斜的落在纸上的诗句，还有深夜里的冥思，再加上后来续上的一个幽幽小梦，这将是一个怎样的夜晚啊。可惜这样的夜晚太少太少。所以，我十分羡慕竹林七贤之一阮籍的失眠。他在《咏怀诗》里这样写道：夜中不能寐，起坐弹鸣琴。薄帷鉴明月，清风吹我襟。做古人真好，连失眠都如此诗意。我猜想，阮籍必定是坐在一个小院子里弹着鸣琴的，要是他像我一样，住在高楼，就不会沐着明月，也就不会有清风吹过衣襟了。

　　如果我这样失眠整整一个夜晚，该有多好！

　　与失眠对应着的，往往是第二天的迟起。我恰好如此。我曾经一度是个闲人，居家写作谈不上，但能沾点闭门读书的边。我现在上的班，上午可以不去，所以，我的早晨总是从九点以后才开始的。小时候就知道一日之计在于晨这句话，知道这句话的时候，我是早起的，和无数好学的乡下少年一样，在早晨背英语单词，背古代诗词。可现在不一样了，没人要求我背，我也不要求自己，因此，迟起就很自然。八点钟的阳光隔着窗户已经照在我的素花被子上，我还在床上呼呼大睡。

　　不知道这算不算虚度光阴？

　　网络编辑：李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