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中5枪的嘉戈站起来了

　　本报记者习慧泽

　　2003年末，斯里兰卡首都科伦坡街头惊现血案，42岁的帝国茶叶公司总经理嘉戈身中5枪，倒在车内，虽奇迹般幸免一死，但被认定将终身高位截瘫。

　　如今在上海，他身上发生了奇迹：今年国庆前夕他竟站了起来！嘉戈欣喜若狂：“奇迹啊，我能站起来了！”

　　1生性耿直引来杀身之祸

　　往事历历在目。那天嘉戈驾驶的吉普恰逢红灯停下，冷不丁尾随车流中窜出两个歹徒，黑黝黝的枪口对准他心窝，砰砰砰三枪，嘉戈扑倒在血泊中，随即背部又挨了两枪……

　　得手后歹徒拿到了相当于人民币15万元的重赏，还得到了一辆帕杰罗车。买凶者则悄悄地彻夜狂欢，料定嘉戈必死无疑。幸运之神庇佑嘉戈，穿胸的子弹竟都擦心脏而过(至今仍有一颗留在体内)；但背后挨的两枪伤及脊椎、颈椎，铮铮铁汉从此高位截瘫。

　　此前一周，已有一位茶叶商人遇刺横尸街头。警方迅速查明，嘉戈与那位茶叶商人掌控着茶市的大宗贸易，他俩生性耿直，富有正义感，严厉抵制不法商人用劣质茶末茶梗混充正宗货出口，一次次公开揭露，激怒了不法商人，引来杀身之祸。

　　靠近赤道的斯里兰卡有印度洋明珠之称，而嘉戈如今来到万里之遥的上海求医，第一牵线人是一对斯国年轻夫妇。魁梧的丈夫萨米身高近2米，娇小的妻子维拉妮还够不着他肩膀，两人都是原上海医科大学1997级的留学生，毕业后妻子回国行医，丈夫则在斯国的干巴哈市创设了一个中国商务中心，为中国商品出口斯国牵线搭桥。

　　夫妇俩都说得一口流利中国话，萨米甚至还能操吴侬软语侃大山。久而久之便结识了一位上海企业家，叫余树年，朋友找朋友，继而便共同在上海创建了一个蓝珠国际贸易公司，专为斯国商品出口中国铺路架桥。蓝珠者，寓意“蓝色印度洋上的明珠”，即斯里兰卡。

　　今年4月8日，老余带着一个民间贸易代表团于深夜抵达，赶赴机场迎接的萨米，特邀老余去看一个朋友，那就是瘫痪在床已16个月的嘉戈。

　　2幸运之神能否再次眷顾？

　　探视归来老余沉默良久，让他难忘的是嘉戈那双倔强而又流露着无奈的双眼。这个连大小便都需要陪护的人，却仍顽强地撑持在轮椅上，通过计算机管理着众多的茶园和茶厂。他企盼幸运之神能再次眷顾。听说中国朋友要来，他连续几个晚上都做梦，梦见自己又重新站立起来。

　　我们能不能帮嘉戈一把呢？爱心的接力棒很快传遍了代表团的每一位成员，尤其是大家获悉，嘉戈拼死维护商业信誉的那些锡兰红茶，很大一部分系出口到中国市场。其间有位企业家想起上海的《新民晚报》曾有报道：当年范志毅在英国拉伤大腿，英伦西医一筹莫展，每天只给冰袋敷敷，后经申花队医疗顾问、二军大的杨教授推荐，找到一位中医，用其独特的电针强刺激疗法，外加按摩和特制膏药外敷，使小范很快康复……

　　查找相关报道，联系撰稿记者，几番周折终于找到那位医生。他叫林其雄，现在上海市中医医院伤骨科掌门，他曾医治好范志毅、孙雯等好多足球明星的难愈伤痛，其独创的“林式手法”还让多位高位截瘫病人恢复了部分功能。

　　林医生是爽快人，答应尽己所能提供帮助，但苦于代表团带回的嘉戈的病情报告、CT报告等全部用英文手写，密密麻麻实难看懂。交谈时让一旁候诊的一位女性听到了，一听是要救治一位外国人，当即表示愿代为无偿翻译全部资料。为确保译文准确无误，这位已告退休的女译员，还将全部资料扫描后传递给美国哈佛大学的一位医学博士，征询意见。

　　阅毕全部资料，林医生一脸严峻：难！论截瘫位置，嘉戈伤势比体操运动员桑兰更甚，故有否万分之一的希望都难讲，最为关键的是得先弄清伤者的确切状况，“若下肢感觉已全然丧失，下针再狠，电刺激再强，也只有两个字：没用”。

　　3出诊斯国攻难题

　　用林医生的话来讲，不看到伤者，不下针试探，成不成，神仙也难开口。

　　萨米、老余突发奇想：让久卧在床、连翻身都无法自主的嘉戈远渡重洋，确非易事，那能不能请林医生去斯国去瞧个究竟呢？一言既出，林医生头摇得像拨浪鼓，门诊加住院每天近百来号重症病人急待处理，叹无分身术啊。

　　院方了解了嘉戈的遭遇后，深表理解、担忧和支持，年届花甲的林医生最终于今年7月底启程，经北京搭斯国班机直飞科伦坡。林医生之子供职西门子，在公司的支持下，也陪同前往全程做译员，以方便和病人交谈。萨米和老余的两家中斯商务机构则专门建立一个后援小组，筹集资金承担相应费用。林医生有言在先：友情为重，分文不取。

　　令人振奋的消息很快从科伦坡传来：“试针证明，下肢甚至脚趾均有反应，有戏！”

　　在斯国的近10天逗留，让林医生心里有了底，尽管由于治疗的延误，嘉戈下肢乃至上半身躯干的部分肌肉已开始萎缩，失去了最佳时机，但也并非机会全部丧失，只要能让病人自己撑持住站起来，就有希望！

　　连续一周的“林式手法”常常让嘉戈这个硬汉疼得大汗淋漓哇哇直叫，但林医生的远道而来，重新点燃了他心头的希望之火。考虑到综合康复治疗的长期性，当地又缺乏配套医疗手段，他听从了林医生的建议，来上海接受更系统全面的治疗。

　　带着极其强烈的康复愿望，嘉戈于8月中旬开始了他的首次中国之行。嘉戈仅带了名年轻男看护随行。多少有点始料未及的是，刚踏进上海，他马上就置身于一个炽烈而又浓郁的关爱氛围……

　　4爱心接力让嘉戈重新站起来

　　很少接纳过外国病人的上海市中医医院，破例腾出特护病房，空出床位，让嘉戈和男看护得以安家落户。因行色匆匆，嘉戈的一大包物品遗忘在出租车的后备箱里了！且未拿发票不知车号。但见老余不紧不慢与大众调度部门联系，没多久，失物就送上门来。热情的女司机不仅分文不取，还退回了原先的车费，并送上一捧鲜花，以示对嘉戈的问候。

　　病房里的鲜花隔三岔五换新，都是护士长王琴玲自己买来送给嘉戈的；考虑到斯里兰卡佛国的生活习惯，医院专门提供设施供他们自己烹调；护士护工们还拿来自己家中的生活用品供他们使用；在人们热情指点帮助下，年轻男看护很快就成了个“上海通”，能每天自己上菜场采购喜食的蔬菜和瓜果。医院还特地为嘉戈配备了人高马大的男医助大游，除每天护送嘉戈去二军大高压氧舱治疗外，每晚8时过后还来为嘉戈翻身、洗澡；为能掌握第一手资料对症施治，主治医生汤俊自己当上了按摩师……

　　“我在您的身边，您在我的心中”，病房书桌上服务标示牌上写的是汉字，嘉戈说他看不懂却早已领会。

　　这是一个激动人心的时刻，9月30日傍晚，连医护小组的专家们都未料到，对生的渴望和对康复的企盼，给了嘉戈力量和勇气。倔强的嘉戈首次能不借助任何外力，颤颤巍巍地自己撑持着并站立起来了！

　　为了这一刻，林医生和他助手同事们曾设想过也尝试过多种方案，最终“痛下狠手”，选择了“华山一条道”——硬着心肠撤除了对嘉戈的支撑和搀扶，天天逼着嘉戈做超大运动量的上肢牵引，以增加背肌和恢复已告退化的腹肌。以往和蔼可亲的医师、护士，强化训练时一个个变得毫不通融，累得嘉戈一倒在床上就呼呼入睡，然而休息时限一到，他马上又给逼着起身学站立。

　　能站立，对高位截瘫的嘉戈来讲，就是新生！因为按照预订的康复方案，嘉戈尽管下肢功能已相对减弱，但通过背肌和腹肌的恢复，只要能撑持起来，就能借助腹部和腰肢的扭动，重新迈出他人生的新步伐！短短一个多月强化治疗，嘉戈的康复进展就如此显著，让赶来探望的父母、妻子、姐姐和他的两个儿子眼中都闪烁着惊喜的泪光。

　　几天前，当我们闻讯后连夜赶去探访，眼前的嘉戈让人欣慰甚至惊讶，都晚上9时多了，他还坐在轮椅上倚着书桌用他的那台电脑上网，并不时通过手机和他的亲人联络，侃侃而谈，语音高亢兴奋。

　　嘉戈无疑是幸运的：当初之所以能逃离鬼门关，警方分析实属侥幸，多半由于他驾驶的越野车底盘高，刺客只能仰射，故容易失准。而斯国医生的分析就更“玄乎”了，认为子弹之所以会擦心脏而过，缘于嘉戈那时恰好心脏收缩，万分之一都不到的几率的侥幸，硬是给他碰上了！

　　而嘉戈自己却有自己的说法，他说大难不死固然是一种幸运，但更幸运的是，他能遇上这么多的中国朋友，是中国朋友的爱心，让他获得新生。

　　林医生赶到斯里兰卡嘉戈家中为他针灸

　　嘉戈站起来后一脸笑容习慧泽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