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铁联运”黑幕重重

　　（图）■天将破晓，被称为豪华大客车的“黑车”，进入广场争抢“公铁联运”客源。（知情人士供图）

　　凌晨５时０５分，天刚蒙蒙亮，景德镇列车像以往一样率先驶进厦门站。

　　江西青年小武（化名）走出了车站，他是第１次到厦门，要前往石狮，正踌躇着如何搭车前往，在火车站站前广场，他被连推带拽地推上了一辆“黑车”。

　　小武被告知，这专线车可直达石狮。

　　在车上小武得知，不少乘客还是火车上买的票，他们有些也是去石狮、晋江。

　　２个小时后，中巴车抵达泉州华洲车站。小武被告知专线已达终点，要去石狮的话，请换乘石狮车。一气之下，小武拨打本报闽南热线０５９２－５８９７８８８投诉。

　　本报记者对此现象进行了暗访，证实了小武的说法，了解到“公铁联运系统”具体运行情况，并就此问题多方采访了政府相关部门。

　　黑车“公铁联运”

　　９月２８日下午６时１５分。记者在漳州东站坐上了２０５０次蚌埠—厦门的火车。记者的位置是８号硬座车厢里的一个靠窗的座位。

　　大约过了半小时，车已将至厦门站。此时，从车厢头处传来了喇叭声，一个二十多岁扎辫子的女孩走了进来，叫道：“为方便旅客，我们现在卖公铁联运的车票，谁要？”

　　“我们到达泉州、晋江、石狮等等——要到哪里就有哪里的票，请快点买——”

　　等她叫喊走近记者时，记者开始咨询：“有到晋江安海的吗？”

　　“有。到哪儿的都有。你们有几个人？”

　　“两人。”

　　“你们要吗？这个很方便，直接到达。”

　　“那要多少钱？”

　　“一人２０元。”

　　“在车站里不是１５元一人吗？”

　　“这个不一样。我们车是高级豪华大巴，而且直达、方便。”

　　“到底是什么车？”

　　“豪华大客车。你们到底要不要？”

　　当记者继续表达着疑问时，那个女孩笑了起来，“我们不会骗你的啦。这是公铁联运，正规的，下车就有人来接你们的。”

　　记者问道若只有我们两人到安海会去吗？那女孩表态说可以。于是，记者就表示愿意买两张，于是，那女孩叫上了另外一个挂牌的小姐过来。

　　记者看到，这位编号为南昌铁路局００８的小姐，名字叫万亚芳。她身上拿着一叠票据。她顺手就给记者开了两张到安海的票据。记者交了钱，她就把票据给了记者。

　　“等下可以去换票。总之，你们放心啦。坐这个车最划算，很方便的。你们下车直接到１１号车厢集合，统一去坐车。”那个扎辫子的女孩说道。

　　“车托”帮着拉客

　　记者下车后如约来到了１１号车厢外的站台。这里已经集合了一些人。有几个身高体胖的正在召集：“快点，去晋江、石狮的。”那两个车厢上卖票的也在旁边交接。

　　大概几分钟之后，好像人数已经来齐了。一个高个子数了一下，一共２７人。经过那两个卖票小姐的确认，于是整队出发。

　　大家成一个团队地从出站口出来。

　　记者注意到，在出站口的时候，那个高个子跟剪票员好像很熟，相互点头致意。剪票后，直接由一个人带着到达火车站的右边东南亚大酒店前的停车点。那里有一辆中型的客车。

　　有一些乘客看到那个破烂的车，很有些迟疑，“这就是我们要坐的车吗？”他们直接质疑那个带队来的人。

　　“是。我们可以把你们送到目的地。”

　　“可是，你们不是说高级车吗？怎么这么破？”

　　“这就是啊。有空调，就可以了！”

　　“不管怎样，你们先上车再说。晚了你们就坐不到座位了。”在车门口帮助拉客的车托如是说。

　　看到记者一直在旁边算计，他们很热情地过来招呼。

　　但记者回答他们说我们在等人，因为记者实在是不愿上这个车。

　　经过记者调查，所谓“公铁联运”指的是直接到火车上售票，火车到站之后就用私车直接带走，根本就不到正规的汽车站乘车。

　　“黑车”黎明前开工

　　据称，这些车因经常号称可到达很多城市而被业内称为“国际线路”，比如去惠安的车，他们也拉去晋江、石狮的客人。

　　１０月２３日５点半，天还灰蒙蒙的，记者来到厦门市火车站，进一步核实小武的投诉。

　　靠着火车站停车场护栏三三两两停着一些长途汽车，大多是开往泉州各县市的，车站有些冷清，一些人已经开始拉客了。

　　在厦禾路与湖滨东路的交叉口，平时是行人过马路等候点，也停着三辆这样的车。

　　十分钟之后，乘坐从景德镇开来的２０５０次列车的乘客陆续出站，这些人开始繁忙，见到旅客模样的人，就询问对方去处，然后推介自己的车。

　　在火车站广场附近，记者目睹了这样一段情景。

　　一名中年妇女提着包出站后，朝莲坂方向走去，一位男子询问了几句后，伸手去接包：“坐我们的车吧。”

　　“唉，等等……”妇女没有回过神来，男子一手拉着包往自己的车方向走，妇女则拽着包跟着走。

　　“您放心，我们肯定把你送到目的地。”男子开始劝说妇女。

　　两人边走，边争论，妇女被劝上了车门口。

　　在湖滨东路和厦禾路交叉口的斑马线上，记者假装乘客前去询问，一女子热情地说，坐他们的车很好，如果我们担心，可以到达目的地再买票。记者询问票价，回答是２０元。

　　记者见车上人比较多，谎称怕没有位置，坐得太累，那女子称，上车就会有位置了，要记者放心。

　　最后，记者装作害怕犹豫的样子摆脱了他们的纠缠。

　　车站客源流失

　　记者注意到，此前媒体曾披露“厦门火车站口非法营运改头换面”事件，对厦门火车站口的非法营运车所耍的新手法和新手段进行了报道。

　　该报道见报后，引起了有关部门的极大重视，厦门市运管处更是加大稽查打击力度，这些非法营运车表面上看来有所收敛。

　　但根据厦门松柏汽车站及厦门湖滨南路汽车站提供数据显示，自从２００４年８月１日梧村汽车站搬至松柏后，不少外地营运“黑车”钻了空子，车站客源大量流失，火车站口的非法营运还在暗暗继续。

　　大部分受骗者都是初到厦门、不了解公铁换乘情况的外地旅客，尤其以石狮、泉州、晋江、惠安等方向客流较为突出。

　　据车站票务中心一负责人介绍，车站已专门成立了一个５人的咨询处，每天分早晚两班去“接火车”，引导旅客换乘８１５路（火车站—松柏汽车站）专线直达公交，去松柏汽车站坐车。

　　据悉，每天白天，咨询处会安排专人到出站口、火车站广场、８１５路公交等位置，引导旅客换乘，并积极启动广播、告示牌等宣传手段，告诉广大旅客到松柏或湖滨南路坐长途汽车，起到了一定的效果，但是“黑车”抢客拉客现象还是时有发生。

　　“黑车”违章营运的存在，让正规经营“厦门—石狮专线”的客运公司吃尽了苦头。

　　“厦门—石狮专线”，成立于今年年初，专线的成立正是为了响应市运管部门提出规范经营的要求，其中，以特运集团鹭岛长运的车辆最多。

　　厦狮专线线长林永水也向记者证实，甚至一些不明情况的旅客在火车上就买了票，导致规范经营的专线客源大量流失，每班实载率一般只有３０％左右，面临很大的运营压力。

　　知情人士透露，每天的５时、１１时以及２０时是旅客到站的高峰期。这时候，大量的违规车就停留在火车站附近，数十名“车托”散布在人流中，也有将拉到的旅客带进面包车或旅游车，再转到私人的长途汽车上。

　　“公铁联运”“违规”

　　连贤智是厦门火车站副站长，他告诉记者，为解决“公铁联运”违规运营的问题，厦门市政府曾与南昌铁路局有过接触。

　　连说，今年４月２８日，时任厦门市副市长徐模，曾率队到南昌铁路局洽谈海铁联运时在会上反映了“公铁联运”违规运营的问题，以厦门市政府的名义，要求其协助处理，厦门市政府希望有一个规范有序的公铁联运市场。

　　南昌铁路局得知后，当场要求客运处负责调查。

　　连说，５月中旬，客运处邱书记、徐洪处长和客运纠察等有关人员来厦实地调查，得知“公铁联运”确是由列车上的南昌客运公司所运营，于是由他们牵头，召开了一场协调会议。南昌客运公司、厦门特运集团、福州客运公司、厦门火车站等相关单位列席参加了此次会议。

　　据参加会议的连贤智说，会议最终做出裁定，要求南昌局所属客运公司立即停止售票，另外由南昌铁路局发函要求其他局也停止售票；而火车站的职责就是观察、落实这个裁定的执行情况，如果还有在站台上非法集结，就采取疏散措施。

　　连副站长对记者说，截止今年５月底，从反映上来的情况看，只有两趟列车存在“公铁联运”的事实。一趟是厦门—西安列车，一趟是厦门—景德镇列车，南昌局也正在协调，要求其他局立即停止售票。

　　猫鼠博弈早展开

　　“黑车”营运整治属于火车站站前广场整治重要内容，站前广场乱拉客、乱宰客由运管、公安两个部门负责。

　　此前，厦门市政府也早已发文在先，火车站一带（莲坂富山转盘、文灶路口、湖滨南路福联路口向火车站延伸一带）禁止跨地区营运车辆进入，相应路口也都设置了明显的交通禁行标志，但外地营运车依然我行我素，视其而不见。

　　１０月２４日，记者采访了厦门火车站公安派出所一何姓副所长，他告诉记者，他们负责的区域是在火车站广场一带，主要是护栏以内，对于这些车辆，如果进入广场，他们可以扣下来，然后交给有关部门，但是在管辖范围之外，他们也没有办法。

　　据他介绍，这些车通常是为了两列车的客人，一辆是从南京西开来的２５２１次列车，５时０２分到厦门；一辆是从景德镇开来的２０５０次列车，５时３４分到厦门。

　　何副所长同时表示，为了旅客的安全，他们也希望能够几个部门联合行动，进行整治。

　　市运管稽查人员介绍，今年春运开始以来，他们就陆续接到反映，火车上有人打着“公铁联运”的招牌出售假车票，之后又有联系好的中巴车把买了票的乘客偷偷拉到集美。开始，这些中巴车就躲在梧村小学后面，被稽查人员发现之后，他们又采取“化整为零”的办法，让乘客或坐公交车、或由“车托”带路，分批次到集美上车。

　　稽查人员告诉记者，这些违规营运的大都是私车，已严重干扰了正常的客运市场秩序，但是，目前还没有相关法律法规禁止面包车或旅游车在火车站附停靠，要彻底杜绝他们违规拉客的行为，还需要各方面的积极努力，如果他们只是单独停放而没有进行营运的话，运管部门也不好抓。

　　但其表示，对于火车站黑车营运的情况，他们一直是从严处理，一经举报查实，重罚３０００元。

　　（《中国交通报》记者龚仁智对本报道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