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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先勇来穗前接受本报记者专访畅谈艺术人生 偏爱《牡丹亭》是因为里面的爱情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10月27日09:20 南方日报

  今天,台湾著名作家白先勇来到广州。应第七届亚洲艺术节组委会邀请,他将携青春版昆曲《牡丹亭》于11月6日至8日在佛山连演3天。明天下午,白先勇还将在中山大学作专题演讲。

  白先勇说,他现在想的,就是一心一意把青春版《牡丹亭》做好。他的执著赢来了人们的尊敬与热爱。青春版《牡丹亭》的演出历时9个小时,在两岸四地献演50余场,几乎场场

满座,轰动一时。这是戏曲界久违的激动。

  白先勇让人们重新认识了昆曲,但人们认识白先勇却是因为他的小说,他的身世。他用感伤、梦幻的笔触,将目光投射在“最后的贵族”和“眷村”的身上,书写了一个时代的挽歌。香港《亚洲周刊》在评选20世纪中国小说100强时,白先勇以其力作《台北人》,步中国现代文学大师鲁迅、沈从文、老舍、张爱玲小说之后,名列第七……

  来广州前,他接受了本报专访,畅谈文学人生。

  关于最后的贵族:

  停留在上海百乐门的余味中

  我记忆中,三四十年代上海的老歌,在越过将近20年的时间后,又在60年代的台湾续上了余韵……

  记者(以下简称记):您的《台北人》中,书写了大陆人去到台湾后的生活。夫人们会“去西门町红玫瑰做头发”,在宴席上谈论昆曲……在您的印象中,第一代到台湾的大陆人的生活状态是什么样的?

  白先勇(以下简称白):来到台湾的,有上层社会的人,也有下层的穷苦人。他们到台湾后的生活是很不一样的。

  好比我家的生活,虽然家庭发生了很大变动,但还是比较稳定,不像在重庆时整天都要逃难。上层社会的人,不肯放弃过去;就像我在小说《永远的尹雪艳》、《金大班的最后一夜》里写的那般,尹雪艳想在她的小公馆里挽住时代的巨轮,金大班还停留在上海百乐门的余味中。暂时安定下来以后,每天也是觥筹交错,跟在上海时一样。

  下层的就很艰难了。台湾上世纪50年代经济还很落后,60年代才有了一些起色。所以,那时候大陆过去的老兵,还有公务员,生活都是很清苦的。但是他们的适应性很强,并没有感到很为难,就那么重新开始了。

  记:失去了旧日天堂的“最后的贵族”们,一旦在新的乐园里获得了暂时的安稳,首先想到的就是重温从前的生活。除了交际应酬,他们的精神状态有什么变化?

  白:他们的心其实是漂泊的。所以他们总想寻找从前的东西。我记忆中,三四十年代上海的老歌,在越过将近20年的时间后,又在60年代的台湾续上了余韵。周旋、白光、李香兰的歌,那时又重新流行起来了。

  记:但这些遗老遗少逐渐成长的儿女们,可能并不甘心跟随父辈的脚步度过自己的青春。在杨德昌的电影《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中,青年们酷爱猫王的歌,这是那个时代的真实吗?

  白:呵呵,是的。我们那时都很喜欢猫王,不过我什么都听,也很喜欢白光的歌。年轻人要表达自己的叛逆,要显示自己和父辈很不同,西洋音乐成为青年一代的至爱。上世纪60年代那时候,夜总会要讲时髦,讲档次,没有西洋音乐是不行的。

  记:您写过一篇小说叫《寂寞的17岁》。您17岁的时候是1954年,那时您的生活是否像小说里写的一样“很寂寞”?

  白:不是的不是的。(笑)小说里的人功课很不好,我当时念的是台湾最好的中学,功课很好的。但我身边有这样的人,我了解他们的生活。

  我那时的生活,好简单,就是念书、吃饭、睡觉。我说过当时台湾生活很朴素,念书是一条出路,无论是上层还是下层的人,都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身上,跟现在大陆有些地方差不多的。

  记:现在台湾的年轻人应该是第三代了。他们对大陆的感觉如何?

  白:第二代还和第一代一样,毕竟是在大陆长大的,会常常涌上家国情怀,思乡愁绪。但第三代就完全不一样了。他们对于大陆已经没有太大的感觉。他们对大陆感兴趣,可能因为旅游,因为大陆的文化,不过最大的可能是因为大陆的经济。北京、上海这些上一代人魂牵梦萦的名字,对现在的台湾年轻人来说,只是另一个大都市。

  关于眷村:

  在“原乡”与“现实”之间挣扎

  眷村出来的政治人物中,马英九是顶出名的一个;演艺界人士就更多了,台湾很著名的导演杨德昌就是的……

  记:您的小说里经常出现“眷村”生活,《孽子》里更是有大量集中的描写,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白:“眷村”并不是真正的村子,而是台湾在特定历史条件下给大陆过去的军人家属安排的居住地,有点类似现在的社区。住“眷村”的,大部分是外省人,也有一些本地姑娘嫁进去的。眷村的人,在“原乡”与“现实”之间挣扎,总有回家的念头;远离家乡和亲人,他们精神上十分孤独、寂寞。

  记:他们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白:很苦的。眷村子弟在这种环境中生活,出现两极分化:一部分人在父母望子成龙的教育下,考上了大学;一部分人成绩不好,选择了军旅生涯;还有一部分人拉帮结派,步入黑道。台湾很多有组织帮派都与眷村有关。

  记:几年前,任贤齐创作了一首《老张的歌》,献给他的父亲和台湾老兵们。眷村出了很多有成就的人,凤凰卫视的吴小莉就是眷村出来的。

  白:很多。政治人物中,马英九是顶出名的一个。眷村出来的演艺界人士就更多了,台湾很著名的导演杨德昌就是的。

  记:今天的眷村还存在吗?

  白:大部分不存在了。很多人已经融入了本土生活,纷纷走出眷村。原来的“竹篱笆”盖起了高楼,就像深圳以前的小渔村都变成了漂亮的社区。

  如今,可能只剩下一些年迈的“荣民”(指1949年后随国民党到台的退伍军人)还住在眷村里。

  关于文学:

  现在大陆也有好多“三毛”

  她的文章非常浪漫,对年轻人很具有吸引力,我知道她在大陆有很多“粉丝”。不过,现在大陆也有好多“三毛”了……

  记:您的新版《纽约客》就要在台湾出版了。您说过您觉得自己最好的作品还没有写出来。您想会是一部什么样的小说?

  白:故事、题材我已经想好了,不过还没写,也不好说太多了。

  记:是什么题材呢?是长篇吗?

  白:是长篇。我是想写历史变迁的,还是上世纪50年代的背景。

  记:广东文艺批评家协会主席黄树森告诉我们说,您曾把一笔稿费寄给他,让他代您购买大量抗战时期的资料。他还说,您可能是个人收集抗战资料最全的。是为这个小说作准备吗?

  白:那主要还是为写我父亲的传记准备的。

  记:您的第一篇作品《金大奶奶》是1958年发表的。那时您已经上大学了?

  白:是的。台大风气很开放、自由,跟北大差不多。我们那时就是办杂志。1960年,我与学友欧阳子、王文兴、陈若曦等人创办了《现代文学》。

  记:《现代文学》应该是台湾上世纪60年代最有影响的文学杂志,三毛就是在上面发表第一篇作品的?

  白:对的。我和三毛有一段渊源,她的第一篇小说《惑》,就登在我办的杂志《现代文学》上,那时候她16岁,有自闭症,不愿意上学,就去学画。她的老师就是我的朋友,跟我说,“我有一个学生,画画没有什么才,但是写文章非常有才。”向我推荐以后,我一看,这个小女孩的文字非常有才华,于是在我的杂志上发表了文章。后来三毛把这件事写在了她的文章中,我才知道,她对这件事的印象这么深刻。

  记:您还记得三毛作品的特点吗?

  白:她的文章非常浪漫,对年轻人很具有吸引力,我知道她在大陆有很多“粉丝”。不过,现在大陆也有好多“三毛”了。

  记:您的很多重要作品也是最先发表在《现代文学》上的。回顾当年,您怎样评价自己的作品?

  白:我觉得,我前期那些作品西方文学的特征很明显,那时我的写作还很生涩。一个人到了能把自己的记忆、感受、思考、文化和技巧融合,形成独有风格的时候,写作才开始上道。

  记:很多人说您的风格和张爱玲很像,您认为呢?

  白:我和她是师出同门,因为我们都很喜欢《红楼梦》。

  记:包括欧阳子等人在内,您所在的班级一共出了7个作家,都是台湾现代文学的重要力量。台湾文学经历了一个怎样的变化?

  白:台湾和大陆有个不一样的传统。大陆是鲁迅,台湾是胡适。所以,台湾写社会、政治的会少一些。

  现在的台湾,各种文化价值标准也是很混乱的。有网络文学,也有一批年轻人坚持写严肃文学,写自己的感受和思考。以前,文学在台湾的影响会比较大,现在更个人化一些。但我想,严肃文学从来就是小众的。

  记:台湾文学近年在大陆出版还是比较多的,大陆作家在台湾的情况如何?

  白:总体还是有些隔膜的。五六十年代,左翼文学家的作品是看不到了,其他如沈从文这些倾向不是很明显的也看不到,但可以看到徐志摩、朱自清。现在,莫言、余华、王安忆这些知名度很高的作家,年轻一代就很生了,我也不是十分熟悉。

  记:有人认为,您是完全可以得诺贝尔文学奖的。您如何评价当代中国作家的诺贝尔情结?

  白:其实,中国很多好作品都没有翻译出去,或者翻译变了味。汉语翻译成外语很难。《红楼梦》的英语版翻译得很好,但读者不多,这跟文化背景有关,也跟汉语的特点有关。诺贝尔文学奖的评委都是瑞典人,只有十几个人。十几个人了解不了也决定不了全世界的文学,所以也不用太在意了。

  不过,我想我们中国这么多人,迟早会出来一个天才,出来一个集大成者。我一点也不担心。

  关于影视戏剧:

  理想的爱情应该是这样的

  我为什么对《牡丹亭》特别偏爱,也是因为里面的爱情。那是一种超越生死的爱情,是我们文学中浪漫主义的传统,是每个人心中理想的爱情……

  记:您很多作品都改编成了电影、电视剧。您觉得是什么原因使导演们格外青睐您的作品?

  白:我想主要是因为我写的人物他们比较感兴趣。小说最重要的因素之一就是人物形象的刻画,电影也是一样的。

  记:哪些人物您觉得演绎得比较好?

  白:《玉卿嫂》的电影里,杨惠姗演得不错。她得了金马奖影后。还有我的小说《孽子》改编的电视剧里,对“眷村”的反映比较真实。

  记:《玉卿嫂》现在又在拍电视剧,由蒋雯丽演玉卿嫂,您觉得她能超过杨惠姗吗?

  白:蒋雯丽的表演我还没看。但她是个很不错的演员,演技也很厉害的。

  记:您的《金大班的最后一夜》被改编成舞台剧,由刘晓庆主演,昨天已经在上海演出了,下个月还会到广州来。您有没有机会在广州看?

  白:我在上海看过,赶不上广州的演出了。刘晓庆演得很好,很能压台。她以前演电影,容易些,但舞台可能需要更夸张些,也是难为她了。

  记:您平时爱看电影电视吗?

  白:我喜欢看电影。中外都看。张艺谋、陈凯歌、田壮壮他们的我都看过。前两天刚看完西班牙导演佩德罗·阿莫多瓦的《坏教育》。

  记:台湾很多年轻导演也多有反映那个时代的作品,您关注这批导演吗?

  白:我也看过一些。关锦鹏、杨德昌这些。我个人觉得,《蓝宇》是关锦鹏拍得比较好的一部电影,拍得很真实。

  记:您的作品里,有很多优秀的篇章是以同性恋为题材的。那么,您理想的爱情是什么样的?

  白:其实,我为什么对《牡丹亭》特别偏爱,也是因为里面的爱情。那是一种超越生死的爱情,是我们文学中浪漫主义的传统,是每个人心中理想的爱情。这是不分性别的。我想我理想的爱情应该是这样的。

  记:您现在退休了,生活还好吗?

  白:退休了,就自由了,就可以干自己想干的事情。我除了看书、看电影,现在就是一心一意做昆曲了。

  白先勇简介

  生于1937年7月11日,当代作家。广西桂林人。国民党高级将领白崇禧之子。小学和中学时代深受中国古典小说和“五四”新文学作品浸染。童年在重庆生活,后随父母迁居南京、香港、台湾,台湾大学外文系毕业。

  1958年,发表第一篇小说《金大奶奶》。1960年与同学创办《现代文学》杂志,发表了《月梦》、《玉卿嫂》等小说多篇。1963年赴美国,到衣阿华大学作家工作室研究创作,获硕士学位后旅居美国,任教于加州大学。出版有短篇小说集《寂寞的十七岁》、《台北人》、《纽约客》,散文集《蓦然回首》,长篇小说《孽子》和《白先勇文集》等。

  多部作品改编为电影、电视及舞台剧,已出版的剧本和电影脚本有:《游园惊梦二十年》、《玉卿嫂》、《金大班的最后一夜》等。他的小说曾被译成多种文字,在海内外拥有广大读者群。近年,因致力于保护和发展昆曲而被称为“昆曲义工”。

  专题撰文:

  本报记者 蒲荔子 实习生 李培

  图片由花城出版社提供

  图:

  白先勇1998年摄于书房。今日他将到广州,并于明日在中大演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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