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北斗”导航卫星系统总设计师、汕头人范本尧

　　□本报记者李凯蔡毓生

　　范本尧，中国“北斗”导航卫星系统总设计师、通信系列卫星首席专家。郑松辉，“神五”副总设计师、“神六”飞船系统顾问。两个汕头人相识几十年，并肩作战，共同为中国航天事业、为神舟飞船设计作出巨大贡献，但却直到最近才知道大家是“自己人”。

　　“1935年8月出生于广东汕头”———这是“神六”成功发射后，范本尧应邀出席腾讯科技频道科学家访谈栏目，作个人简介时的第一句话。

　　范本尧，1958年开始从事空间技术研制工作，功勋卓越：主持设计“东方红”卫星的成功发射，使全国亿万人民收看上“卫星电视”；主持设计“北斗”导航卫星系统，使我国成为继美俄之后自主建立卫星导航系统的国家。主持研制的卫星防热技术被应用于神舟飞船上，使得航天员们能安全穿越几千度高温凯旋而归。

　　日前的一个晚上，由郑松辉先生“牵线搭桥”，本报记者连夜与范本尧取得联系，并对他进行了独家专访。

　　亲手“放飞”16颗卫星

　　个头不高，貌不惊人，谈吐儒雅温和，但却有着“九天牧星人”雅号的范本尧，平生做的是让世人震动的事情：四十七年来，他不断把一颗颗长中国人志气的“争气星”送上太空。

　　1997年5月12日，随着一阵摧枯拉朽般的巨响，有“空中美男子”之称的长征三号甲运载火箭，托着我国最新研制的东方红三号通信卫星拔地而起，直刺蓝天。

　　“星箭分离成功！”———火箭完成了任务，现在该卫星表演了。

　　西昌卫星发射指挥大厅，卫星总设计师范本尧全神贯注，与大家一起指挥卫星完成了几百个高难度动作。8天后，卫星准确地定点在东经125度、36000公里的赤道上空。在轨测试表明，星上仪器工作正常，技术性能良好，话音和电视图像清晰。得到这些宝贵的数据，范本尧舒心地笑了。

　　“东方红三号”卫星发射成功，标志着中国卫星研制开始真正进入国际卫星俱乐部。中国人坐在家里收看电视节目的时候，从此拥有了我国自己制造、为亿万个家庭传输电视信号的“东方红三号”！

　　生在海边，在海边成长，范本尧说，年轻时，自己喜欢的是造很大很大的船，从未想到后来竟会和航天打上交道，而且从此为太空上一颗颗中国卫星，魂牵梦绕数十年。

　　1957年，钱学森、钱伟长等著名科学家为发展新中国自己的空间技术，在清华大学创办了一个研究班，钱伟长当班主任。即将从上海交大毕业的范本尧，被选中参加了这个研究班的学习。全班40名同学中，只选了他一个。

　　最初，范本尧参加探空火箭的研制，在火箭上搭载小动物，为人类进入太空积累经验。在参加我国第一枚探空火箭的研制工作期间，他克服资料缺乏的困难，独立完成了我国第一枚探空火箭的结构设计和计算，首次总结和建立了一套火箭结构载荷分析计算等科学方法。

　　1986年，我国经过改进后的又一颗“东方红二号”卫星成功发射，全国一下子建起了上万个地面电视接收站，比国家原计划开通全国卫星电视业务时间提前了两年多，范本尧时为通信卫星总体技术负责人。

　　随后，范本尧和他的同事们又研制出了我国第一代实用通信卫星“东方红二号甲”，改变了边远地区及海防收视难、通信难的状况，使我国的通信广播事业跨过了传统的发展阶段。

　　2000年10月31日、12月21日和2003年5月25日，我国“北斗”导航卫星先后三次发射成功，作为卫星总设计师，范本尧主持制定了北斗导航卫星方案，解决了高增量、多频段、大功率所带来的技术难关，提高了卫星的可靠性，实现了100％成功率。

　　为神舟飞船锻造防热“金刚罩”

　　举世瞩目的“神舟六号”飞船成功发射、顺利返回，国人同庆！范本尧同样功不可没。

　　载人飞船在返回地面时，由于与大气剧烈摩擦，舱表会产生数千度的高温，如果防热问题没解决，飞船就会像流星一样，还没等落地，就烧成了灰烬。这个关键问题的解决，得益于范本尧原来主持的卫星防热工作。而且，范本尧后来也亲自参加了神舟飞船有关重大问题的会审。

　　20世纪70年代，范本尧成功地研制了新型防热结构，圆满解决了卫星返回防热难题，为保证我国返回式卫星的发射回收成功作出了重大贡献，该成果于1978年获全国科技大会重大成果奖。

　　谈到神舟飞船，范本尧说：“返回式卫星和飞船原理一样，只是大小、参数不一样而已。返回式卫星的研制，从烧蚀材料、防热材料、形状设计、返回程序等诸多方面，为神舟六号的飞行打下了非常好的基础。很多飞船技术人员还都是由研制返回卫星转过去的。”

　　正是从返回式卫星上移植了防热技术，才确保了神舟飞船的安全返回。神舟飞船使用烧蚀材料，通过它的燃烧把热量带走。在重力的作用下，返回舱重新进入大气层，气流千变万化，高速飞行的返回舱难以保持固定的姿态，借鉴返回式卫星的设计，把返回舱做成不倒翁的形状，底大头小，不怕气流的扰动。实践证明，这种设计既有利于保持姿态，又有利于实现防热目标。“神六”的成功发射，范本尧和普通百姓一样欣喜万分，在采访时，记者感受到他的无比喜悦之情：“圆满成功，非常顺利！具有非常重大的意义，是我国航天事业的一个新起点。”

　　汕头，我回来了！

　　1998年2月2日，春节。在阔别逾半个世纪之后，离开多年的游子范本尧，终于在百忙之中挤出时间，谁也没惊动，悄然回到汕头，深情地探望这片曾经生养过他的土地。1932年，范本尧的父亲，时年19岁的范安先生，从上海南翔无线电学校毕业。因为范本尧的舅舅在当时“交通部”汕头无线电台任台长，于是范安先生就来汕投奔，在电台当报务员，并在汕头生儿育女。1935年，长子范本尧，中国未来的卫星总设计师，在汕头呱呱落地。

　　平静的生活被日本帝国主义侵华炮火轰碎。1937年，“七七”事变爆发，1938年，汕头无线电台被迫迁移，范本尧一家也开始逃难生活。年幼的范本尧，跟着父亲从汕头迁至惠州，又从惠州撤到曲江，然后折回兴宁。抗战胜利后，全家搬到广州，在广州生活了一年，1948年，范安先生调到上海工作，一家人跟着一起回到原籍。这年，范本尧上初中一年级第一学年。

　　颠沛流离的战乱岁月，父辈们对国家积贫积弱、遭受列强欺凌的痛诉，在范本尧幼小的心灵里刻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发奋读书，长大了报效祖国的信念，在范本尧还懵懵懂懂的时候，已经深深在他的脑海里扎下根来。

　　之后，范本尧一直在上海继续学业，1957年，他从上海交通大学本科毕业，接着被选拔到清华大学上了工程力学研究生班。从此，范本尧踏上了攀登空间技术的征程。他的命运与中国的航天事业紧紧连在一起。“本尧哥哥”，汕头的堂妹、堂弟们都这么称呼他。他成为范家现在最了不起的人，也是最让范家人自豪的人。

　　那天上午11时多，范本尧驱车到达汕头市区。汕头的堂妹带着他，马不停蹄来到新兴路新兴餐馆一带，寻访当年的旧居和童年生活的痕迹。看了又看，范本尧恋恋不舍。午饭时，范本尧专门要了潮汕的特色小吃，夹起了久违了的牛肉丸，尝了一个又一个。晚上，亲戚们设家宴招待他。鲜美的海味，酽酽的功夫茶，范本尧如今仍回味无穷。

　　车子沿着利安路、海滨路巡行。韵味十足的老城区，繁华现代的新城区，紧张繁忙的汕头港，雄伟壮观的海湾大桥，范本尧坐在车上怎么看也看不够。“汕头是个有着浓烈现代气息的沿海城市，有着很不错的条件，汕头要结合本地的实际，充分利用突出的港口资源等优势，加强与海内外的经贸往来，大力发展工业。希望汕头未来能发展得更快。”“现在，我的工作很忙，但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再回汕头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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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间技术专家———范本尧

　　范本尧，空间技术专家，1935年出生于广东汕头市，1958年清华大学工程力学研究生毕业，中国空间技术研究院研究员。曾先后担任东方红二号甲和东方红三号通信卫星的副总设计师和总设计师。北斗一号导航定位卫星总设计师、通讯系列卫星平台首席专家以及卫星导航领域首席专家。

　　四十多年来，曾主持了气象、生物和核爆取样探空火箭结构的研制；主持了返回式卫星防热结构、静止轨道通讯卫星和导航定位卫星等十多颗卫星的研制。曾先后获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2项，三等奖1项，部级科技进步一、二等奖6项。曾获“航天奖”、“中国航天基金”和“2004年何梁何利科学与技术进步”奖，并获得2002年“全国五一劳动奖章”。

　　（责任编辑：林琳、蔡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