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保佑你，冯尼古特先生

　　今年11月11日，冯先生83岁高龄了。他新近出版了一部《没有国家的人》的作品，《纽约时报》影评人SCOTT称阅读这本书就像坐在沙发上和老朋友一起叙旧。

　　美国作家小库特·冯尼古特。

　　《没有国家的人》（A Man without a Country）

　　作者：Kurt Vonnegut

　　版本：Seven Stories Press 2005年9月 定价：23.95美元

　　“纽约式的友谊”，冯尼古特（KurtVonnegut，Jr，1922年———）曾经写道，“就是和你至少有过一面之缘的人的友谊。如果你，一个纽约客，在谈话中提及某个和你只见过一次面的人的名字，你就有权利这样说：”对，某某是我的朋友’。“

　　因此，我在这里可以骄傲地宣称冯尼古特是我的朋友。是的，几乎是了。许多年前的一个傍晚，在曼哈顿上城西区某所公寓里的一个文学沙龙上，我正坐在客厅沙发的一角专心研究一碗什锦坚果；这时，有人坐在了沙发的另一角。他有着茂密的胡须，棕褐色卷曲的头发，衣服口袋里装着一包皱巴巴的PallMalls香烟。我立刻认出他来，因为我曾经在他的书的内页看到过手绘自画像。我随即发现自己像见到明星偶像一般说不出一句话来了。很快，我的怯懦受到了一个朋友的嘲笑：“他就在你旁边坐了15分钟，而你却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结结巴巴地说我想不到什么可以说的。“那就说‘我喜欢你的书’怎么样？”朋友建议。

　　很好。那么就允许我来弥补过失，告诉冯先生我喜欢他的作品，也许比他自己还要喜欢。25年前冯尼古特曾经发表过一张作品自我评价卡，其中他给了《冠军的早餐》（BreakfastofChampions）一个刺目的C，给了《闹剧》（Slapstick）一个严厉的D（相反，他给了A的是《囚犯》（Jailbird）和《上帝保佑你，罗斯华特先生》（God BlessYou，Mr.Rosewater）在我看来倒是有一点抬高了。不过朋友们可能反对我的看法）。

　　冯先生最新出版的书籍《没有国家的人》唤起了我长期以来对他的作品的喜爱。这本薄薄的辛辣的小册子收录了大部分他在芝加哥左翼杂志《当代》（InTheseTimes）上每月发表两次的专栏文章，配以肯塔基艺术评论家Joe Petro的精彩概述和评论。但是，这本新书的出版也让我意识到，这么多年来我只是将冯尼古特视为平常，而没有认真地加以审视他。这样，我不得不说，我就和其他许许多多的评论家一样了。

　　在战后美国文学史的标准论述中，冯先生实际上是一个没有国家的人———或者至少是一个不能够轻易被定性的作家。而定性，有时候是以阅读和喜爱他的作品到某种可怕的程度来取代批评的。冯尼古特在二战以后开始给畅销杂志写小说换取稿酬。然后，正像他笔下另一个自我———霉运的屈奥特（KilgoreTrout是多次出现在冯内果小说中的人物）一样，他逐渐被科幻小说吸引，并开始在上世纪50年代的文艺出版的土壤中播下寓言的种子。十年以后，冯尼古特已经被认为是实验文学浪潮也就是后现代运动的中心人物了。

　　《第五号屠场》里的时序错乱、反现实叙述、辛辣苦涩的讽刺、离题以及自我解释和拒绝传统叙述手法的写作，都与同样培育了约翰·巴斯、多纳尔德·巴塞尔姆、托马斯·品钦和威廉·加迪斯的时代思潮相契合。

　　然而，现在那些将先锋派大师奉为他们先驱的年轻小说家们却很少将冯尼古特作为经典，他也从来没有真正属于过戈尔·维达尔所称的“R&D”小说流派的温室先行者们。（不过，他却是一些小说家比如戴维·埃格斯和约翰逊·佛尔的心目中的教父级人物。在他们的作品中有时候可以看到冯尼古特式的荒诞和一本正经的混合存在。）这是因为，首先他的作品通俗易懂———风趣、直白、伦理和政治意图鲜明，不需要任何学术上的调和或者其他的阐释来弄清他的意思。他总是乐意以他自己的方式来给你说故事，以那些无可指责的和同样率直的人们比如林肯、尤金·德布斯、马克·吐温和耶稣基督为实例。不过，这种简单明了虽然使冯尼古特成为长盛不衰的畅销小说家以及年轻读者的最爱，却让他在打造和保留文学名望的学术圈子里的研究价值被贬低。

　　有时候他是很介意被这样低估的：“和这个国家的文学评论家和学术大师们打交道，我是有经验的，”在《圣棕树日》收录的一篇文章中他这样写道，“对他们来说，清楚明了就是懒惰、无知、幼稚和廉价。任何可以被立刻理解的观点对他们上来说就等同于他们生而知之的东西。”

　　而对我来说，从来没有听到别人抱怨冯尼古特的写作模糊晦涩。而且也没有人会惊讶于《没有国家的人》一书中表达的观点，因为其中的一些其实在以前的书中或多或少都明确表达过。我们不会惊讶冯尼古特对现行美国管理和政策的低评价，因为他自称为“一个坚定不移的具有罗斯福传统的北方民主党人”。

　　《没有国家的人》已经成为了众多鞭笞布什政府的畅销书之一，与那些抨击自由主义的畅销书分营对垒。不过，冯尼古特比其他的辩论家们更风趣、更讥讽也更聪明一些。他有时候会怪诞无常，但是更多的时候他的讽刺就像他的文学宗师马克·吐温一样充满幽默又尖锐机智，并且直击伪善和傲慢的软肋。

　　今年11月11日，冯先生83岁高龄了。既然他并不期望天堂上有一个露台可以让他在那里俯瞰朋友们窃窃私语，那最好的就是在他还在我们身边的时候让我们来欣赏他。《没有国家的人》可以是一个很好的开始，特别是这本书能让我们回到《夜母》、《第五号屠场》、《泰坦星的海妖》以及《Bagombo鼻烟壶》收录的故事中。换而言之，阅读这本书就像坐在沙发上和老朋友一起叙旧。

　　□作者系《纽约时报》影评人SCOTT编译：陈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