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荷

　　□西门媚

　　入秋，荷塘里荷花已经少了，但荷叶却很茂盛，叶子疯长起来，高高地伸出了池塘的边缘，像是从塘里漫溢出来。

　　那天，到桂湖去看桂花，就看到了这样的荷塘。

　　这样的荷塘也别有韵味。

　　荷叶的风姿其实绝不输于荷花。叶茎很高，错落有致，叶面和叶背是两种颜色。如果是阴天，叶面的颜色要深一些，叶背也翠一点。如果太阳出来，深浅又反过来，叶面反光，整个池塘都因为不同方向的反光，变得光彩夺目。这可能有点像钻石折射的原理吧。

　　风来的时候就更漂亮了。

　　荷叶一波一波地开始翻转，让你能清楚地看见风的步子。那天，我在桂湖，看到风中的荷叶时，忍不住就叫起来，呵，这多像球场上的人浪啊。秋天的荷叶，高高地站起，然后开始层层翻动，真的就像看台上欢呼的人群。

　　在这些层层的绿色中，当然有花就更好了。

　　荷花在阳光下，显出一种圣洁的美。

　　其实说起来也真是奇怪，荷花的颜色，粉啊，白啊，本是最常见的花的颜色，这些颜色在其它花身上，在女孩身上，都只显得娇艳、柔嫩、妩媚，但在荷花身上，却超凡越俗，让人屏息静气，心无杂念。难怪，它会成为佛教里的花呢。

　　我在桂湖看荷的时候，就在感叹，今年我又错过了荷花的盛花期。

　　六月初来的时候，整个荷塘里只有两三朵。八月下旬，虽然满塘加起来一定也能数出几十朵，但相对于荷叶，花也已经很少了。

　　以前每年夏天于我，很重要的一个节目就是看荷。

　　大约可以追溯到小学时候吧。

　　我母亲是个酷爱荷花的人，当然，她也是她那代人中少有的酷爱诗情画意、喜欢浪漫想像的人。她很早就喜欢带我去看荷。

　　那时，东郊农村的很多野塘里都有荷花。夏天，那些荷塘里，荷叶更是粗枝大叶，花多数是白色的。母亲和我的路线经常是去川师的荷花池看看红莲，再转到狮子山附近的田间荷塘去看白荷。

　　那时，母亲教我看雨中的荷。

　　雨中的荷确实有不同的风韵。细雨沙沙地密密地淋在荷叶上，雨珠滚到荷叶的中心，形成越来越大的一颗亮珠，终于荷叶承受不住这颗不停变幻形状的晶莹美玉，猛地往一个方向倾倒。随即又反弹回来。摇曳稍歇，又开始前面的过程。此时耳中只能听见细雨的声音，眼前看见荷叶、水珠、美玉翻倾，心中只有安宁。

　　我也看过暴雨中的荷。大雨滂沱的时候，荷叶和荷花再没这种舒缓变化，而是直直地挺立在水里。整个荷塘犹如人群耸动，但同时又众志成城，并无其它声音，雨越大越见挺拔，花还是花，叶仍是叶，非常骄傲。

　　现在要看到雨中的荷就很难了。因为看荷就已经不易。

　　去年，去华西荷花池看荷，发现那里已经没有荷了。郊外的野池塘哪里还有，都是新兴的房产了。今年在人民公园，看到的是盆养的袖珍荷花——碗莲。虽然不难看，但那已经不能算荷，跟别的盆花没有太大分别了。

　　这次，我在桂湖面对满塘的荷的时候，觉得看书、喝茶、画画，都无法完全释放自己的感受。也许只有古诗吧。只有一些古诗的句子才和此情此境相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