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牛

　　■张维亚小的时候听过一个故事，说是玉皇大帝要给十二生肖排序，规定以第二天到祠堂的先后顺序排位。老鼠想第一个到，可担心睡过了，它知道牛每天起得最早，于是就跟牛商量，清早上路的时候把它一起带上。第二天，牛就带上老鼠上路了。等到了祠堂门口，老鼠一下子从牛背上跳下来，抢先进了祠堂，结果十二生肖老鼠排了第一位，牛只能屈居第二了。

　　小时候听完这个故事，觉得牛好笨。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慢慢觉得牛的愚笨其实是一种大智慧，也就是孔子所谓的“其智可及，其愚不可及”。老鼠是不可能有这种大愚的智慧的。牛虽然行动迟缓，固执己见（苏东坡称固执的司马光为司马牛），但勤劳朴实、不事张扬的作风深受人类的喜爱，尤其在过去的农业社会里。

　　牛在众多的家畜中地位最高，古时农民视牛为家庭一份子，上升到与人同等的高度。正因为珍贵，所以在古代选择动物作祭祀品时，只有国君有资格用牛，大夫只能用羊，士人用猪或狗，而普通老百姓只能用鱼。

　　在马还没有普及的年代，牛是主要交通工具。从先秦到汉唐，骑牛或乘牛车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汉武帝刘秀起兵的时期，骑的就是一头牛。唐朝李密出门访友，也是乘牛而往。最著名的例子莫过于老子出关，骑的也是青牛。如果老子骑的是匹快马，很难想象他能写出博大精深的《道德经》来。

　　当然，牛最大的作用在于耕田。牛们往往一生在田地里耕作，饿了以杂草充饥，最后还逃不过那致命一刀。观其一生，牛真的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无怪乎很多人以牛的精神自勉。鲁迅、齐白石都曾自比为牛。有种传说，讲牛来人世间是为了还债的。原来人类生活很富足，粮食多得吃不完，就随意浪费。玉皇大帝看不下去，决定惩罚一下人类，就派牛神到人间种草。他对牛神说：“你记住，走三步撒一把草籽儿。”牛神没记清，结果走一步撒三把草籽儿，弄得庄稼地里全是杂草。人们整天把时间耗在除草上，粮食歉收，饿死了很多人。玉皇大帝非常生气，就罚牛神下凡帮助人类干活儿，吃尽杂草。

　　如果说牛勤苦的一生是为了弥补以前的过错，是为了还债，那么我们人类迄今为止对这个世界所做的错事就可以轻易抹掉吗？在物质文明发展到空前高度的今天，我们在享受这一成果的同时，也欠下了累累债务。如果牛有信仰的话，它信奉的应该是还债哲学。我们人类大多数人信奉的却是享乐哲学。天地万物，皆为我而备。人类的贪婪造就了浪费经济。对资源永无止境的采伐也填满不了欲望的沟壑。要让我们的子孙后代还能生活在这个星球上，是该学习牛的哲学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