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洲电影合作：中国做驿站

　　不知不觉间，我们日常观看的国产电影，很多其实都已不是中国内地单独投资、出品。例如张艺谋的《英雄》、《十面埋伏》、周星驰的《功夫》和冯小刚的《大腕》、《手机》、《天下无贼》等，都包含香港地区、日本、韩国、美国等一地或几地的投资。而年轻导演们的低成本、小制作也几乎都有国际资本介入，如贾樟柯的《小武》、《站台》、《世界》等都包含日本、法国的投资。更令人关注的是，目前亚洲尤其是东北亚区域内合作制片正如火如荼，今年上映的《七剑》由中国、中国香港、韩国、日本联合摄制，《神话》由中国内

　　亚洲电影合作现状究竟如何？面临哪些困惑？中国在亚洲电影合作中将起到怎样的作用？10月16日至19日，主导亚洲电影发展潮流的近百位中国内地和港台地区以及来自亚太各国的电影文化学者、制片人、发行人和导演共聚青岛，举行了“亚洲电影文化合作论坛”。

　　合作的基础生活相似性

　　1979年8月，内地成立专门负责中外电影合作的“中国电影合作制片公司”。上世纪80年代内地与香港地区合拍的《少林寺》、与日本合拍的《一盘没有下完的棋》以及与台湾地区合拍的《菊豆》、《霸王别姬》等，逐渐促成90年代初合拍片的高潮。1993年上海十大卖座片中，9部合拍片占据了前9名。尽管往往以协拍为主，中国只提供了自然风光、珍贵文物和廉价劳动力，某些合拍片被批评“为了满足西方猎奇制造东方奇观”，但内地电影业由此获得了新鲜活力，一批导演和演员获得了国际影响。加入WTO以后，近年来香港和内地的合拍片可视为国产片在内地发行，外资被允许进入电影制片行业，中国正以前所未有的效率和宽容迎接来自海内外对中国影视产业的投资。

　　据国有最大的电影制片单位———中影集团副总经理史东明介绍，集团每年参与的合拍片占全部产量30部的1/3。如公司合拍的《无极》尚未公映就已收回投资。

　　中国电影为什么能够获得外国投资，或者说究竟是什么构成了亚洲电影合作的基础？著名青年导演贾樟柯认为，“国与国之间人民生活的相似性，是能够交流和联合制片的原因”。他说，《小武》表现的人的情感困惑和飞速发展的时代中个人的压力，让日本著名的北野武公司感到这和战后日本经济即将起飞时的情形很相像，从而形成了多年固定的合拍关系。

　　合作的目的联合对抗好莱坞

　　从1993年起，美国通过贸易谈判冲破了各国的文化保护，好莱坞电影席卷全球，世界各国民族电影业大伤元气。如台湾地区近年来好莱坞电影放映占90%，本土电影几乎消亡。

　　危急时刻，亚洲电影人达成共识：亚洲各国各地区必须联合起来，分担投资风险，聚集各自的优点，制作出一个国家和地区不能达到的高质量、大规模的电影，形成共同市场，对抗好莱坞。韩国电影人都性希这样描述亚洲电影跨国共同制作的目的和意义。

　　香港著名电影人黄百鸣则直舒胸臆：香港电影要活，只有和内地合拍。

　　《神话》是亚洲电影合作的例子。它有着香港本土出生又了解好莱坞电影制作的导演唐季礼、演员成龙，有“韩国第一美女”金喜善，有日本的音乐制作，还请来了印度舞蹈家。该片已在中国取得9000多万元人民币、全亚洲1.2亿元人民币的票房，可以与一些好莱坞大片一较短长。

　　北京电影学院钟大丰教授认为，原本在本国各自发展的亚洲电影，面临着一方面要学习好莱坞，一方面又要与好莱坞竞争的局面。亚洲电影是亚洲文化也是各民族文化精神的选择与期待。随着亚洲各国综合国力的增强，亚洲电影不再简单模仿，也形成了自己的类型，而且正在有意识地融入西方主流市场，不仅靠民族特色，还靠大规模资金、大制作电影，在正规市场做大规模抗衡并有了一定的成果。这不仅是一种自我保护，也成为全球化时代自我生存的手段。

　　合作的理想模式商业和艺术的交融

　　作为一种文化产业，电影合作不同于汽车、家电等的合作，不但合作各方要经济互利，也涉及合作各方在文化和内容理念上的兼容性。合拍片的困惑几乎都从此生发。

　　目前亚洲电影合拍片普遍存在资本与演艺人员连带过于紧密的现象，需要哪里的市场就从哪个国家或地区聘请一个演员、导演或者美术、音乐等，再凑进去当地的风情，做一种简单拼贴，而缺乏美学的、艺术的融合。

　　台湾电影人焦雄屏则指出另外一个问题：资金集中在几个大牌导演或者演员头上，不仅年轻导演失去机会，而且导致影片单一化、类型化，局限在武侠片、喜剧片、恐怖片等片种。

　　贾樟柯感到，东亚电影应该在交流中注重真实的生活感受，而避免相似的镜头语言。

　　“能够把亚洲各国和地区吸引在一起合作是第一步，首选武打片这个在全世界都很有特色、叫得响的类型来合作，把多种多样的文化心理需求和经济追求统一在一个相对简单的电影里，是很有策略的，现在的关键是不能总停留在这个浅层次。”北京电影学院郑洞天教授对亚洲电影合作有忧虑也有信心。先期看过《千里走单骑》的郑洞天认为，这部影片已经达到了电影资金与文化合作的理想模式。未来亚洲电影会沿着这条道路走下去。

　　他介绍，欧洲也曾经联合对抗好莱坞，现在几乎所有投资相对大的影片都是多国合拍，不但形成共同市场而且文化交融，欧洲的模式值得亚洲借鉴。

　　合作的未来中国将起更重要的作用

　　与会的不少学者认为，中国未来应该在亚洲电影合作中起到更重要的作用。这首先是中国巨大的电影潜在市场决定的。此外，中国文化对亚洲的影响力和辐射力以及传统的原因，中国应该成为亚太电影合作的中心和主导。如果采取更有效的措施遏制严重危害电影业的盗版问题，一定会有更多外资进入中国。

　　韩国导演金性洙2001年第一次来中国拍《武士》就找到了很好的合作伙伴，现在每年都来北京讨论电影合作，他的下两部新片都将来中国拍摄。他说，从小时候起，《三国演义》、《西游记》和中国武侠小说就对他有很大影响，“中国对制作电影的人来说，是想象力的摇篮”。他认为中国制作费用低，专门人才多，中国电影人应该有自信心，加紧利用自己的优势，成为亚洲电影的生产基地。

　　他说，“每个导演都希望自己的影片超越民族，超越文化，超越风俗，超越宗教。亚洲各国应该努力了解对方，真诚合作。请中国作为交流的驿站。”

　　《人民日报海外版》(2005年11月02日第七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