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吉诃德与“反烟乌托邦”

　　□单士兵（江苏 职员）

　　当一个市民正叼着香烟在路上“吞云吐雾”时，突然，一名中年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夺过这个市民嘴里的香烟，随即掐灭丢进垃圾桶。这名制止路人抽烟的男子就是有着“中国反烟第一人”之称的张跃，他目前正在进行全国禁烟之旅。（《潇湘晨报》１１月２日）

　　公共场所是他的“战场”，烟民手中点燃的香烟是他的“敌人”。张跃这个“中国反烟第一人”，在中国各地无数次上演 “口中夺烟”情景剧。尽管他的“灭烟”行动遭到过质疑、拒绝甚至是反抗，但张跃却坚持着，要将他的反烟事业进行到底。

　　这让我想起了一个人，就是那个穿着不合时宜盔甲，手拿一柄生锈长矛妄想挑战风车的堂吉诃德。张跃面对的不是“风车”，而是“烟枪”。我相信，今天的“烟枪”比“风车”更强劲、更有力、更不可战胜。张跃的行为，只能像那个叫郑智化的台湾人所唱，“一个人想追求什么，不是真实是幻影”。这个张跃，在冰冷的现实面前，仅凭道德的热情去以卵击石，他的命运，最终只能与堂吉诃德一样，倒下手中的旗帜。

　　吸烟有害健康，这是地球人都知道的道理。但是，这样的道理，在数以亿计的铁杆“烟枪”面前，显然是那般的苍白无力。这又是为什么呢？因为在消费社会，长久以来在人们心中形成的消费心理、消费习惯和消费依托，是根深蒂固的，是很难轻易被改变和逆转的。

　　专家早就说过，在市民社会，日益勃兴的大众文化、商业文化不可避免地存在着这样那样的缺陷。在这样的背景下，吸烟行为，只能归于一种所谓“非理性”的消费文化而已。在今天，一个最简单的道理就是，宗教性道德与世俗性道德是必须分开的，前者是对于一个圣人的要求，而后者则是对于一个普通公民的要求。对无数烟民来说，他们吸烟的行为最多只能纳入世俗性道德范畴，显然，我们不可以要求所有人都一样地成为“圣人”。

　　值得警惕的是，如果全盘否定人的世俗生活的合理性，私欲的合理性，物质追求的合理性 ，以及商业文化的合理性，最后只能是整个否定历史进步的合理性。也正因如此，在法治社会，一个简单的道理就是，不要指望人人都成为道德圣徒，首先要指望人人都成为合格的公民。所以，对公民吸烟，我国政府并未通过什么法律来禁止，在没有禁烟标志的场所吸烟，也就是公民的合法权利与自由。

　　当然，面对中国烟民占世界烟民２５％的现实，面对中国烟叶产量和卷烟产量均为世界第一的现实，面对中国烟民的数量每年还在以让人瞠目的数字增加的现实，我们只可以去批评这些烟民缺乏健康生活的理念，批评其消费志趣太过草率和非理性。但是，连法律这样的社会公器都未禁止吸烟，张跃这样的“口中夺烟”行为，则可视为一种“暴力”，视为一种对公民合法权利的侵犯。

　　尽管我们可以承认张跃的动机是好的，但是，理性告诉我们，这样的堂吉诃德式的“反烟者”，根本不可能以一己的力量去改造所谓的社会“坏毛病”，只是一种作为审美乌托邦的道德理想主义。值得担忧的是，这样的极端理想主义者，因为所持的是一种相对极端化的人生态度，可能既不够“自觉”，更远离“觉他”，往往造成心理空间窄小，表达方式偏激。也正因如此，我更加觉得，那个堂吉诃德与风车大战还有一丝末路英雄的悲壮，而在社会文明、法治文明不断进步的今天，这位“中国第一反烟人”的“灭烟行动”所有的便只有荒唐与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