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贺岁片”：陶冶你成全我

　　1997年冯小刚执导《甲方乙方》，首开中国内地“贺岁片”先河

　　1995年岁末随着“大片”引进，香港“贺岁片”《红番区》出现在内地的各大影院里，内地观众第一次知道了还有一种电影被称为“贺岁片”。之后几年成龙在内地接连推出了《白金龙》、《义胆厨星》等贺岁片，频频得手。

　　1997年年末，《甲方乙方》的策划群体凭市场感觉，率先推出“国内首部贺岁片”的名号，并创下了3600万元的票房。之后冯小刚相继完成“贺岁片”《不见不散》、《没完没了》、《大腕》、《手机》，在中国电影市场持续创造票房神话，而“冯氏贺岁片”的光芒也远远盖过了《编辑部的故事》、《北京人在纽约》、《一地鸡毛》曾经的辉煌。

　　《甲方乙方》经典台词：“打死我也不说。”（出自李琦扮演的厨子之口。）

　　从电视剧发轫

　　1985年冯小刚结束了在北京电视艺术中心的美工生涯，和郑晓龙合作编剧《遭遇激情》，获得了金鸡奖最佳编剧奖的提名。不久后，经郑晓龙介绍冯小刚结识了王朔。

　　冯小刚曾表示“王朔作品中这种观察生活的角度，对我日后的导演生涯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成为了指导我拍摄贺岁片的纲领性文献。”从此，冯小刚、王朔二人“会师”，冯小刚成为上世纪90年代初“海马影视创作中心”的主要成员，并与王朔等人合写了25集电视系列剧《编辑部的故事》。

　　在和郑晓龙再次合作编剧《大撒把》之后，1992年二人带领剧组奔赴美国拍摄了《北京人在纽约》，这是冯小刚第一次尝试导演。

　　1994年冯小刚改编王朔小说，独立执导了自己的电影“处女作”《永失我爱》。1995年冯小刚根据刘震云小说《一地鸡毛》和《单位》，完成电视剧《一地鸡毛》的拍摄。

　　对于这个电视剧，当年锋芒毕露的“第六代”导演张元也曾争取过执导机会，但最终接手的是冯小刚。

　　《一地鸡毛》对于冯小刚还有一个特殊意义，就是结识了另一位对他影响很大的作家刘震云，刘震云不仅在《甲方乙方》中友情客串，还成为了《手机》之后冯小刚的主要编剧力量，而刘震云的《温故1942》也成为冯小刚最想改编的一部作品。

　　“触礁”后“打捞上岸”

　　由王朔导演、冯小刚主演的影片《爸爸》，根据王朔小说《我是你爸爸》改编，影片完成后未能发行；继而冯小刚导演的《过着狼狈不堪的生活》在开机十天之后被令停机。其间冯小刚参加了姜文《阳光灿烂的日子》的拍摄，其后冯小刚导演的两部制作精良的长篇电视连续剧《情殇》与《月亮背面》也未获准在北京地区播出。

　　1997年到来了，冯小刚为北京电视台导演了充满“祥和、欢乐气氛”的“《编辑部的故事》贺岁篇”，并最先尝试与中央电视台的春节联欢晚会打擂台，未取得预想的效果，却在无意间走上了“贺岁”的道路。同年，冯小刚加盟“紫禁城公司”，贡献出的第一部作品便是1998年初的“贺岁片”《甲方乙方》。

　　冯小刚曾在自传《我把青春献给你》中详细地“描述”了筹备影片拍摄的过程，其中提到时任北影厂厂长的韩三平将他这个“打入另册”的导演“打捞上岸”，并建议“发挥我的特点，拍一部贺岁片，并在观赏性上下功夫”。冯小刚想到了王朔的小说《你不是一个俗人》，中心情节为“好梦一日游”。

　　1997年8月14日，《甲方乙方》开镜，当时确定除不可抗拒因素外，影片将于12月20日在全国上映。

　　结果9月30日全片杀青，拍摄期45天，停机后没有休息，一头扎进剪接室，一个星期后粗剪完成。“紫禁城公司”的老总张和平在公司对面小饭铺里写下了《甲方乙方》主题歌歌词。“经历的不必都记起/过去的不必都忘记//有些往事，有些回忆，成全了我也陶冶了你//相知相爱，不再犹豫，让真诚常驻在我们的心里。”

　　一部电影，两个第一

　　《甲方乙方》投资600万元人民币，最终获得了3600万的票房。冯小刚回忆，“1998年的元旦降临，在前后的17天里，我带着演员跑遍了全国21座城市，所到之处受到观众空前的欢迎，我们一次次伴随着片尾主题曲向观众谢幕，刚开始时，每人都有一肚子感言，站在台上谈笑风生，到后来已经累得筋疲力尽，上台前都躺在车上睡觉，站在台上，脸上堆着笑，脑子里一片空白。虽然累，每天都有令人振奋的好消息传来，尤以北京的票房最让我们陶醉，元旦期间，每日票房都在80万至100万元。结束外地宣传回到北京，中国导演协会为《甲方乙方》举行庆功会，滕文骥说‘这不是为你个人，是为了鼓励大家为中国电影救市。’”

　　关于“市场”的分量，冯小刚曾这样表示：“《甲方乙方》在北京发行超过500万后煞住，在情理之中；发行到700万时，就不只是他们创作的缘故，与市场操作有关了；票房到了900万、1000万，这样的数字其实和导演本人没有什么关系，很大程度是缘于人为的宣传和操作。”但这部影片在中国电影史上至少创了两个“第一”：1949年以来第一部为特定档期所拍摄的影片；第一部采取导演不领取片酬、而于影片利润中提成的“风险共担”形式。

　　之后的5年，冯小刚的“贺岁片”一路“顺风顺水”，即使在之后“贺岁片”拍摄成“一窝蜂”之势，1998年《没事偷着乐》、《好汉三条半》、《男妇女主任》等八部戏一起出台时，他的《不见不散》仍拔得头筹。

　　冯小刚这样回忆那个1997年：“一次凯歌导演对我说‘《甲方乙方》里有一句台词我最喜欢。最末了优子说的那句，语调也好，我听了心里咯噔一下，1997年过去了，我很怀念它。’我至今深信，《甲方乙方》给我带来了好运。”

　　整理：本报记者张悦

　　■关键词

　　“贺岁片”的中国传统

　　关于“贺岁片”的概念有两种说法。一说，“贺岁片”的概念最早来自西方国家特别是美国电影市场的一种商业操作理念，另一说是源于中国梨园传统。

　　旧时的梨园有个传统，每逢年关岁末，必得聚合大帮名角儿唱一出大戏，内容多是吉祥喜闹类，各位名角儿都使出看家的本领，有的还反串别的行当，马连良和周信芳两位老板就曾反串过青衣花旦。这场应节的大戏唱做之佳、场面之盛，为一年之最。

　　渐渐地，形成了贺岁节目的几大重要标准：一、必是名角汇聚，星光熠熠；二、反常规的演出，以喜庆吉祥内容为主，就为节日里图个吉利；三、主要是酬谢观众的厚爱，商业利益放在其次。后来，香港电影借鉴“神仙戏”的传统在每年的春节期间拍摄几部热闹的喜剧为观众增添喜庆，被唤作“贺岁片”，《花田喜事》、《大富之家》、《满汉全席》等都是为内地观众所熟悉的贺岁片。

　　■电影笔记

　　冯小刚的1997

　　“1997年又是一个春天，有一个导演在中国拍了一部贺岁片，神话般地传遍座座城市，奇迹般堆起了票房的金山……”这首由冯小刚重新填了词的晚会歌曲，将他的沉醉劲表现得活灵活现。1997年，是冯小刚实现人生大转折的标志性年份。在《我是你爸爸》、《过着狼狈不堪的日子》折戟沉沙之后，《甲方乙方》终于成功上映，开了中国贺岁片的先河。从此，冯小刚被称为票房大导。

　　所谓票房大导，是电影界和媒体对冯的专有称呼，大概意思是除了票房乏善可陈，隐含贬义，《天下无贼》之后冯小刚期满卸任，这个尊称就被转移到了张艺谋名下。好像为这事冯小刚还急过，喊出了“中国人民不缺思想，就缺娱乐”，“我把宝押在人民这边”的口号，发泄了一种立了大功却不被组织接纳迈不进艺术殿堂的悲怆。不过《甲方乙方》确实如姜文所言，还不是葡萄酒，只是葡萄汁。

　　《甲方乙方》由小说《你不是一个俗人》改编，主人公延续了王朔笔下的顽主身份，几个自由职业者成立“好梦一日游”公司，帮助书店老板、饭店厨师和大款暴发户完成从未实现过的梦想。台词在剧中占据最重要的位置，剧中人物利用对宏大词汇的调侃、解构、亵渎与颠覆，达到引观众发笑的喜剧效果。

　　用冯小刚自己的话说，“得找到有懈可击的东西，矛头所指得正中观众的下怀，大快人心还不能刺刀见红，火候分寸还得东躲西闪，说深了不行，说浅了也无聊。”《甲方乙方》艺术水准不高，但它全心全意为观众服务的谦卑态度、坚挺的票房、完全市场化的运作方式，对中国电影冲击巨大。而且，这部电影对冯小刚的特殊意义在于，它确定了未来几年内冯氏电影的主力阵容，葛优成为功高震主的旗舰型人物，徐帆是铁打的营盘，英达的特一本正经构成了冯氏电影的经典配菜，傅彪则开始了冯氏电影第一男配生涯，而剧中失恋自杀未遂的男青年刘震云后来也成了冯氏电影的捉刀人。

　　借助此片，冯小刚完成了对王朔的断奶，自立山头，独辟蹊径开创了冯氏喜剧一门，从窗户直接跳进了中国电影艺术的正殿，成为“中国的喜剧电影之父”。从此中国电影档期里多了个贺岁档，贺岁电影开始滥觞。

　　“1997年过去了，我很怀念他。”冯小刚的肺腑之言。

　　□潘采夫

　　■冯氏贺岁片经典台词

　　《没完没了》：“OK，OK，OK！”（出自傅彪扮演的阮大伟之口，只有用傅彪式的表演说出这个单词，才会有效果。）

　　《不见不散》：“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鼻孔迎接光明。”（出自葛优扮演的刘元之口，装瞎子用文艺腔骗女孩。）

　　《大腕》：“我们做地产的口号就是：不求最好，但求最贵！”（出自李成儒扮演的神经病患者之口，总结并夸大了社会现象。）

　　《手机》：“二十多年了，确实有些审美疲劳！”（出自张国立扮演的费墨之口，非常有学术含量的词汇很符合费老的身份。）

　　《天下无贼》：“21世纪什么最贵？人才！”（出自葛优扮演的黎叔之口，黑老大能文能武，求才若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