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俨少《千里江陵图》赏析

　　设色纸本立轴177×47cm1984年作

　　钤印：俨少、宛若、嘉定、晚晴轩、奇崛、不羡神仙羡少年

　　款识：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李白《早发白帝城》。一九八四年十二月陆俨少画。

　　着录：1.《江苏画刊》总第211期(封底)。

　　2.《美术报》总第166期。

　　RMB:3,000,000-5,000,000

　　干元二年，李白在经过长达15个月的流放生活后，被赦还。58岁的他老泪纵横，雇舟东下。舟行至今四川奉节，李白步出舱门，迎着朝霞，吟出《早发白帝城》这首千古绝唱：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字爵行间充盈着巨大的感动、狂喜、悲伤和失落，正是百感交集，不能自已。

　　整整1226年后，在浙江杭州，一位早过古稀之年的老人，壮游三峡之后，用自己手爵的如椽巨笔，饱蘸太白这首千古绝唱中饱满的激情和自己风发的豪情，用另一种艺术语言宣泄于巨幅长纸上，是为《千里江陵图》。其作一出，天下耸动，士林翕然，艺者倏然空巷，业者颓然废笔。元白启功为之赋诗：“昨日抱图归枕伏，居然彻夜听涛声！”徐氏邦达为之倾倒：“龙蛇走处接烟云，眸睨王侯五百年！”谢氏稚柳为之击节：“唐宋之际，画水高手，史不足书，即唐宋高手，亦不足为我俨少敌也！”

　　这位老人就是陆俨少，时任浙江画院院长，一位真正从传统绘画演变出来的而具有创意的山水画家，一位巍然屹立于中国传统画与现代画的交汇处的山水画家，一位出古入今糅合南北宗绘画的大家，一位集诗、书、画于一身并被誉称“三绝”的当代大家，一位鼓吹“画山水必须到山水中去”的大家，一位以其独特的人格魅力及深厚的文化修养在中国当代画坛占据重要位置的大家，一位被美国纳尔逊博物馆指为中国最后一个文人画大家的画家。

　　识者析分宛若的艺术生命为六阶段。其中最重要的阶段是第四和第五两个阶段：从54岁至67岁前后，宛若突破古典和章法，力主变革，始创“留白法”；67岁至80岁前后，从古典中全面突围，完成后期变法，重塑自我，其技法最典型特征是以“墨块”、“留白”结合“钩云”，风格从早年的缜密娟秀、灵气外露一变而为此期的浑厚华滋、雄健老辣。此幅即写于宛若艺术生命里最重要的第五阶段。

　　此前，宛若的《杜甫诗意图百开册页》在2004年以6930万元天价成交，创下中国画拍卖史上最高纪录，超过傅抱石之前拍得1980万元的《毛主席诗意山水册八开》。而在中贸圣佳2004年拍卖会上，宛若的另幅同题材作品《江陵千里》则以561万成交。人们无比惊异地把2004年誉为“陆俨少之年”。

　　而事实上，《江陵千里》乃至《杜甫诗意图百开册页》如此，《千里江陵图》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揽轴读之，胸中顿生一段新宇宙：

　　壁立千仞，山峦起伏，百里不断，险峰雄峙，飞云回绕，横贯众山，千里江流，如急如奔，浩浩荡荡，□枝咬崖，猿啼虎啸，萦绕耳边，画面的大气势、大雄伟，无法想象乃出老翁之手；如无激情，怎生画出？山峦石壁，有李唐之意，而又完全陆家风貌。一泻千里的江流，用连绵不断的中锋笔线钩出，和逆向飞动的流云交融在一起，穿插在似铁如钢的峻岭崇山之中，生动丰富使人觉得欣欣向荣。以76岁高龄创作此幅，却绝无迟疑，一气呵成；其一生技法，均体现其中，足可称雄画坛！而以李白朝辞一诗为意，喻一生经□，如涉三峡险水，晚年走出危厄，奔向更美好，而平安到达，更应珍惜馀生，正是发自肺腑之声，有感之作；也喻示后来者：人生如同过峡，短暂而又充满险峻，只要充满信念，把握航向，总会平安到达；而数叶扁舟在湍急的江流中颠簸，又仿佛启示我们：人定胜天，人力是这世界最伟大的力！这就是畅写“胸中一段奇”的宛若晚年创作此幅精品的真正含义！

　　陆俨少巨幅作品存世无几，此幅创作于《江陵千里》前两年，系精品中之精品。不知哪位德士、识士能有幸得之、有幸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