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岁西关大户小姐至今接受儿孙请安(图)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11月04日09:45 大洋网-广州日报

接受记者采访时，利惠琼和儿子在一起谈笑风生。记者陈安摄

　　撰文/记者　张影　通讯员　洪甘棠

　　在荔湾华林寺背后一条叫毓桂头巷的小街内，有一座“苍老”的西关大屋，屋内住着一位百岁老人利惠琼，别看她幼时被称为“鱼妹子”，可她生活的却是一个显赫的鱼贩家族，有这样的身世背景，她理所当然地嫁进了门当户对的“豪门”———祖上曾被赐皇封的民族资本家家庭。34岁前的她亲历了西关大户人家最后的显贵。日本侵略中国时，铁蹄践踏了中国的民族工业，也摧毁了这个西关大家族。昨日，记者采访了利惠琼。在记者眼中，她依然是那个恪守着西关大户人家礼法的贵小姐。

　　镜头渐移近

　　百年前“鱼妹子”生于金花街大户

　　利惠琼祖籍南海县，1905年出生在荔湾金花街第一津第三甫。爷爷靠贩鱼起家，13个子女中，有7个儿子追随父亲开鱼铺，当时金花街周边的第三甫、仁和里、高第坊等四五条街都有利家人的铺位，利氏在家族经营达到顶峰时置下了庞大的产业，在西关很多地方都置办了宅第，至今还有些老房子被保留下来；利家另外几个子女则到了香港，成为香港太平馆的“掌门人”之一。

　　利惠琼生在这样一个家庭，自小就被称作“鱼妹子”，过的是大户小姐的尊贵生活。15岁时，由于经常做针线活需要提神，她“一不当心”染上了抽烟的“恶癖”，“当闺女那会儿日子真是太清闲了，除了跟叔伯家的几个堂姐妹聚在一起做女红，没有其他事需要操心。那个时期留给我太多的回忆。”老人说，那时期她抽的是本土水烟，用过好几个水烟铜烟管，小巧玲珑、工艺非常漂亮，一见而知这是富贵人家的东西。不过，女孩子抽烟遭到利家长辈强烈反对，觉得有失体统，无奈利惠琼对水烟十分上瘾才作罢。

　　金玉结良缘

　　幸福少女嫁入本地名门望族

　　1923年，年仅18岁的利惠琼嫁给了豪门子弟，同样是南海县人的刘家融。刘家当时在南海和广州都堪称名门望族，开了几家丝织厂，生意很大。利惠琼回忆说：“丈夫曾说，家公和祖母都有皇封的碑文，刘家是晚清时期广州、南海一带颇有影响的民族资本家，家底殷实，和利家可谓门当户对。”

　　婚后，利惠琼和丈夫居住在金花街刘家融的院子里，她的身上仍然保留着西关小姐的习惯，追求考究的生活。她对着装很讲究，买来新衣，都要费尽一番心思改良，比如一件旗袍，她会加入一些刺绣花纹，或者纽扣位改花样，或者直筒装变细腰装，尽力让同一件旗袍显得更加时尚、新潮、有个性。

　　大约22岁的时候，利惠琼抽烟最厉害，因为生活过得闲适，抽烟成了她一种消遣。刘家融也只有默默地接受了妻子这种习惯。

　　繁华落幕时

　　一夜之间西关贵妇变线厂女工

　　战争扰乱了利惠琼的生活。1939年，广州的民族工业惨遭日军铁蹄的践踏，刘家融的丝织厂也未能幸免，曾经显赫的家族在一夜之间破产了，一家人的生活出现了巨大滑坡。而此时利惠琼已是二子、一女3个孩子的母亲。虽然丈夫到处奔波，但想在乱世中做小生意谋生谈何容易。所以，他们的长子在读完小学后，不得不辍学打工。

　　在此期间，利家在香港开的太平馆迁到了广州，主事人是利惠琼的一位堂弟，儿子就成了舅舅门下的学徒，学做西餐、点心等技术。不过，整个利氏家族已受到战争的重创，利惠琼从西关繁华富足的云端一下子掉到普通人家的行列。

　　此时，一家五口要靠丈夫和长子两人养活，生活很艰难。不得已，利惠琼第一次走出家门，到堂妹开的一家小线厂帮工。她和其他女工一样干粗活，凭着女性特有的毅力和韧劲，帮扶支撑着家里度过了最艰难的时期。1962年，堂妹的线厂公私合营更名为广州线厂，利惠琼也退休了。

　　回到巷深处

　　百年西关大屋里过半世平民生活

　　利惠琼现在寓居的这所西关大屋也有上百年历史的，建筑面积600多平方米。虽然破旧，但透过屋内一些传统陈设，仍然可以想象出当年主人的奢华。

　　记者看到，一楼客厅的门上方有一块很厚实的天然入墙石画，画面是色彩很雅致的水墨山水。客厅的南、北两堵墙壁分别由大型满洲花窗和花梨屏风围成。不过，这座房子并不是利家或者刘家的产业，而是利惠琼大儿媳家的祖业。

　　蓦然间惊觉

　　百岁人生竟与烟瘾相伴85年

　　虽然已是百岁高龄，但清瘦的利惠琼除稍微有些耳背外，身体很健康。她的头发花白又浓密，平时爱用一把发梳将头发整齐地顺到脑后面，衣服也穿得整整齐齐，整个人显得干净利落。

　　“我现在天天用香皂洗脸，儿孙们也有送我洗面奶什么的，但我不喜欢用。看看吧，我的眼角比大儿媳的皱纹还少，跟儿媳坐在一起，别人以为我们是姊妹呢。”老人很得意地向记者传授自己的“美容秘方”。

　　利惠琼一天的生活通常从上天台浇花开始，每天清晨，老人会爬楼梯上天台看花、浇水，把家具擦得干干净净。老人还告诉记者，她至今还喜欢抽烟，这烟瘾已经伴随她85年长了。果然，记者在老人的床头看见有近百个烟盒被码得整整齐齐的。

　　儿孙看“西关贵族”奶奶

　　长辈夹菜，小辈就不能动筷

　　“你肯定想不到吧，我的奶奶不识字的。她的祖父、父亲虽然是发家的鱼贩，但思想不开化，骨子里很传统，他们认为女孩子读了书会嫁不出去，‘女子无才便是德’嘛，因此奶奶没怎么上过学，这和一些上过学堂，读过书的西关小姐还是有些差别。她不知书，但却很通情达理，一向规行矩步，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所以很多人看到奶奶这样懂礼节，绝对想不到她没有念过书。”利惠琼的孙子这样告诉记者。

　　利惠琼一生共生育了5个子女，现有15个孙（外孙）子、孙（外孙）女，11个曾孙（外孙）子、曾孙（外孙）女，目前与长房家的三代后辈共15个人居住在一起，老人自然成了百年老宅四世同堂的“族长”。家里人都说，老人身上西关小姐的风范影响着他们。孩子们小时候都由她亲手教习用餐、着装、问候的礼节，比如吃围餐时，长辈在夹菜，小辈们就不能动筷；夹菜时只夹附近的菜碗，不能“飞象过河”，把筷子伸得远远的；不能在菜碗里挑来拣去，吃饭时不能出声，不要讲话。着装一定要干净整齐，起皱褶的衣服要熨平，不能挽袖子、挽裤腿，即使发现70多岁的长媳有这种情况，老人也会要求她立即改正过来。很多生活小事老人都要亲力亲为，不让保姆沾边。

　　此外，在这个西关院子里，还延续着一些西关大家族的问安礼仪，如晚辈向长辈请早安、晚安等。家里人说，利惠琼对这些礼节习惯都很坚持，很希望把礼仪都传承给后辈。（来源：广州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