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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上的城市历史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11月05日08:17 南方日报

  广州摄影记者许培武最近出了一本摄影集《消逝在新城的失乐园》,此前他在上海成功举办了一场有关城市变迁的摄影展,引起轰动;无独有偶,上海这两年也连续举办了“百变上海”和“百变乡村”的影展,徐喜先父子二人30年前后同拍上海,记录城市进程,《百变上海》一书一再重印,在8月的上海全国书展上仍成焦点……为什么有关题材如此吸引公众的目光,今天人们的关注是否能改变明天城市的命运?

  无论如何,我们需要有人记下这一切……

  徐喜先:记忆的尺度

  文/姜纬

  上海郊县乡村,曾经矗立着许多牌坊,每一个都有其悲欢故事;现在的虹漕路一带,上世纪60年代到处是几人合抱的老树;80年代初,郊野里钓鱼摸虾还大有人在,十年之后河塘里开始出现马夹袋,塑料饭盒了;20多年前乡村大路很少有汽车,小学生可以上体育课练赛跑。随徐喜先父子到市郊拍照的时候,徐喜先时常会对我讲,这里那里原先有河浜,临河村镇的茶馆里,闲时人们一边喝茶聊天一边看着船只来往,生活好像许久不曾有什么大的变化,然而近几年这种情景很快消失了,老宅也拆了,一条条水泥马路建起来了,上面是飞奔的汽车,两边是工厂和楼宇,这是一个新的世界。

  两年前,我刚认识徐喜先,开始逐渐体会到他多年来含辛茹苦用相机记录上海城乡人情景物的原因,也了解他希望刊行这些心血的愿望。

  1952年至1970年,徐喜先和家人一起生活在虹口区,最多时他和父母、弟妹、妻儿十个人住在约17平方米的房子里,后来才分配给他吴淞路9平方米的住房。女儿出生后,徐喜先自己搭建了两个阁楼,其中一个当暗房用,大半地方人无法站直,临街,川流不息的车子开过时有震动感,夏天半夜室温也有38度,他在那里放印照片,挥汗如雨或呵气成冰地写下数十万字的游历记叙。

  我跟徐喜先到过南奉贤等地,现在我们备车而去,一整天下来也只能到达六七个拍摄点,而在一二十年之前,这些拍摄点之间往往是没有公路和汽车的。两只脚走出来的照片是接着地气的。

  我一直以为江南不仅仅是一个地理名称,而更是千百年来经过诗歌、绘画浸润的心理坐标,是乡土中国关于莺飞草长、稻香鱼肥、男耕女织、春华秋实的理想。我留意到了在现今的乡村,星罗棋布的商业网点中数量最多的就是各类装潢建材店,这也可以从一个侧面反映出城市化势头的迅猛。短短数年,成千上万的自然村落被遗弃,在公路、开发区还来不及到达的腹地,那些村落断墙残壁蛛网密布,年青一代从心底里向往着与时俱进、过上城里人的生活,欧式新市镇的格局由此产生。有的村镇初看好像还没发生大的变化,只是老街上冒出来一幢釉面砖的新楼,底层发廊铝合金拉门上贴着张柏芝,二楼是网吧或卡拉OK,一点一滴的……江南,再见。

  徐喜先父子俩的作品,是同一地点、同一角度拍摄的,父亲的黑白照片,是巨变前夕的江南,儿子的彩色影像,是工业和城市扩张的候选地。这是两种境遇的对话,每一个世界都不再是封闭自给的,它在另一个世界的映照下呈现。

  保存在时间深处的江南与中国的现代化运动形成了静默、但是固执的对照,在江南之外和江南之后,人们的生活笼罩于巨大的功利之中。徐喜先在乡野中踽踽而行,他的照片是困顿生活中的呼吸方式,其对于一草一木一河一桥的真挚情感,一生一世的乐趣和追求,百折不挠的内心力量。

  徐喜先的照片是基础,是我们今日生活的上游。他所摄取的,在快门按下的瞬间,涉过时间之河与我们相会,栩栩如生,没有这些,我们将活在浮世中。

  许培武:

  一个城市只有现在,没有脉络是不行的

  我希望广州歌剧院落成之时,这些记录珠江新城变迁的图片能挂到歌剧院里,告诉人们一个真实的城市历史。

  记者:您什么时候开始关注城市变迁这一题材的?

  许培武:1997年冬,我到处联系工作,在漫无目的行走中,我从广州黄埔大道的南边,走入当时为一片荒凉的珠江新城。新城内唯一的水泥路尚未通车,水泥路东侧10米以外,一派田园景色:菜地、蕉林、水塘。微风吹过,附近垃圾场的霉味改变了泥土气息。顺着东边一条弯曲小路往前走,偶尔与背大袋的拾荒者擦肩而过,这条小路是广州最大垃圾村进入市区的要道。直到小路尽头,出现夹带各地方言的木竹材料买卖街。木竹街的背后又是另一番“景象”:一大片绿油油的菜地尽收眼底。在我见过的其它城乡部落,荒废的田地早已被村民建成一座座“城堡”出租赚钱。唯独这片菜地里,零星木屋窝栅与北面黄埔大道的楼宇形成强烈反差,一条路把视线分隔成两阶层,这种人物景观使我想起台湾摄影师何经泰拍摄的都市底层人物。这偶然的际遇,致使我在珠江新城的拍摄持续到今日。

  记者:您用“双重影像”来表现城市变化,在国内摄影界是否是个创举?

  许培武:到1999岁末,随着圈地运动完成,新城的基础建设已现出眉目,这时,继续用单幅的黑白照片难以表现。我尝试用对比的形式双重摄影。把昔日的“旧”图片带到原拍摄地点,把黑白图片中的废墟、河涌、拾荒者等人物场景、与绿草成茵、道路畅通,鲜花盛开的新城景融合在同一图像内。

  2000年4月,《中国摄影》刊发了这组图片,杂志编辑让我写《双重影像》拍摄的由来,我想到了两位外国摄影师。法国摄影师马克·吕布在中国摄影跨时40年,他把上世纪60年代和90年代中国社会面貌的图片摆在一起,建国后中国人的精神面貌,特别是城市的各个阶层的变化一目了然。

  美国《国家地理》摄影师洛克,早在1923年来到中国西南探险,拍摄大量西南边陲照片,60年后,《国家地理》的另一位摄影师沿着洛克的足迹,对比拍照,黑白与彩色,时空相距60年,展示中国西南半个世纪人文景观的变迁。从马克·吕布到美国《国家地理》摄影师,这些展示中国社会的变化的影像,其图像的社会意义远远超出图像语言。正是有了这些视觉文本的参照,才出现了我的《双重影像》——画架上的城市。说到底,珠江新城的拍摄过程,是我对摄影理解、表达的过程。

  2001年,我进入了我图片中的大楼——人民日报华南分社,站在我现时的办公地点,纵览新城,昔日的“村庄”变成“豪宅”,城市的新中轴线延伸到珠江边。2003年国际当红建筑师扎哈·哈迪特(ZahaHadid )设计的广州歌剧院就在中轴线旁,我希望广州歌剧院落成之时,这些记录珠江新城变迁的图片能挂到歌剧院里,告诉人们一个真实的珠江新城。

  记者:您如何评价珠江新城的变迁呢?

  许培武:从城市建设的角度来说,我认为珠江新城的改造和建设到目前为止都是成功的。但是也有一些遗憾,比如现在的珠江公园原址是一个大果园,里面有很多几人环抱的参天大树,但是为了按照规划中的图纸来建公园,这些大树都被砍伐了,现在看来很遗憾,为什么不能利用原有的树来设计呢?

  记者:其实,应该保护和保留的东西在老城部分更多。

  许培武:对。我关注的广州变迁还包括很多地方,比如南沙、大学城,比如北京路、西关……在此,我也像许多老广州一样,认为10年前为了地铁一号线施工,而拆掉的许多西关大屋、骑楼,文德路的书院群落、北京路的大小马站等,都是不可弥补的损失。成功保护和发扬的例子也有,比如锦纶会馆。

  一个城市只有现在,没有脉络是不行的。老照片的展示,对城市建设的决策者也是很有意义的,它们可以让人看到经验和教训,哪些应该保留、哪些应该保护、哪些不应该拆,哪些不应该改,拆了、改了,10年后、20年后,我们会惋惜。

  上海人为什么要看许培武

  记者手记

  中国以令世界吃惊的速度发展,城市以目不暇接的速度变幻身姿。一直以来我们用“日新月异”形容我们的建设成就,可是,老华侨回国,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童年;离家者返乡,怎么也寻不回自己生活过的痕迹——中国,到处是一个个陌生的城市。爱国、思乡,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意义,心中留下了一个空洞……

  广州的许培武以及上海的徐喜先父子之所以不约而同、疯狂地为城市存照,努力地与时间赛跑,因为他们有一颗善感的心——他们无法挡住城市的飞速变迁,他们只有用手中的相机,把正在发生的变化忠实地记录下来,而这些现实,转瞬间就变成了只在照片上才有的历史。

  记者:反映广州城市变迁的“双重影像”摄影展在上海开展时,听说您在上海的《艺术世界》上,写了一篇《上海人为什么要看许培武?》……

  姜纬:对。广州、上海、北京,和中国其它大大小小的城市一样,90年代起开始大兴土木拆除旧城、扩建新城,涉及到无数人及其居住地的挪移和面目全非,很多方面都是共性的。

  10年前,许培武到云南,那时丽江没有一家酒吧,也没有申遗,还是一派古朴单纯的模样,不料几年后丽江地震,毁坏了很多东西,他应南方都市报之邀发表了震前那组照片,引起的反响始料未及。

  有一位摄影界前辈说;1949年,就在珠江上的海珠桥被国民党军队炸掉的前一天,他正好拍下了海珠桥最后的身影。他还拍了不少老广州的照片,绝大部分地方现在已变得认不出了。照相机是机械,可它带出来的是人的感情,这就是摄影的价值,对于消逝的事情进行追忆保存的历史性价值。

  记者:10年前,中国纪实摄影大部分是记录农村老、少、边、穷地区的,自觉地从事城市纪实的摄影师并不多见,是否还没有太多人意识到摄影存遗的问题?

  姜纬:1995年有朋友说起澳洲的摄影师准备来广州拍摄西关老城区,培武很感慨,一个外国人,千里迢迢漂洋过海来中国,不管怎样,客观上将保留老城未被改造之前的种种面貌,而作为一个长期生活在此地的摄影师,理当感到惭愧。

  所以,他从1995年开始拍摄西关和广州地铁工程沿线待拆迁的地区。

  摄影确实是个积累的过程,一来是作品本身的积累,城市的变化是时间的过渡,没有数量上的积累,最终无法到凝重的厚度,耐心为关键的因素;二来是观念和意识的积累。他觉得应该从身边的环境开始新探索,有时候在一个地方呆的时间久了,反而感觉麻木、熟视无睹。

  摄影:许培武(署名除外)

  本版人物简介

  徐喜先:上海退休工人,60年代开始拍摄上海。

  许培武:广州某媒体摄影记者,90年代开始拍城市变迁。

  姜纬:上海著名出版及展览策划人。

  图:

  在昔日的码头踢球(黑白片拍于1998年,彩色2004年)

  窝棚变别墅(黑白片拍于1998年,彩色片2004年)

  夜幕下的迷茫者(黑白片拍于1998年,彩色片摄于2000年)

  1987年上海外滩 徐喜先 摄

  2004年上海外滩 徐建荣 摄

  “西关大屋”里的生活正在逐渐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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