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卷与烤鸭

　　拍案惊奇

　　三艾夫

　　新学期想要出点“成果”，既要在教学质量上下苦功夫(每晚都备课至深夜)，改考卷时也逐渐放宽评分标准，不然……

　　妻子一进家门，就对我扬了扬手中的食品袋:“瞧，这是什么，烤鸭！”我一下子就变得兴奋了，忙着给妻子拿拖鞋，还将烤鸭拎进厨房。

　　妻子落座后，又从包里拿出一叠考试卷，扔到桌上:“老规矩，我去做饭，你帮我干活。”当语文教师的妻子经常带“活儿”回家，也经常让我“打工”。本想推辞，但念起晚餐的烤鸭和妻子的良苦用心，也只好操起红钢笔了。

　　毕竟是小学考卷，改起来自然不是太难，没一会儿，我就勾勾叉叉掉十几份考卷。这时，妻子匆匆从厨房跑了出来，神情显得有点紧张:“坏了，坏了，我忘记提醒你了。”说着就扑过来翻看我改的考卷。“你怎么改得这么严啊，”太太指着一道组词填空题说，“有正确的字就应该给分嘛！”我当然不同意这个说法:“错了一个字，词就全错了，怎么能给分呢？以前都是不给分的。”妻子不乐意了:“以前是以前嘛。”又指着作文题说:“你看看，总共才40分的作文，哪能一下就扣掉9分呢？”我愈发地不明白了——这个叫周聪的学生，不仅语言表达一塌糊涂，字也写得像个蟹子爬的，上学期我第一次改到他的作文，扣了20分，妻子还嫌我扣少了，非要我扣25分，怎么现在突然心软了？

　　妻子仔细查看了周聪的卷子，突然拿过钢笔，刷刷刷地在考卷上加分，周聪的总分便由65分提高到81分了。“就以这份卷子为参考，尽量改松一点……”妻子又交待了几处细节，最后笑着说:“你可不能用作家的标准要求小学生哟。”

　　我忍不住追到厨房，刨根问底，妻子只好实话实说。原来，妻子上个学期才接手402这个差班，学校领导和学生家长都希望“差班”能在妻子手里变成“优班”，尤其家长们更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巴不得孩子成绩一夜间就突飞猛进。妻子压力就大了，既在教学质量上下苦功夫(每晚都备课至深夜)，改考卷时也逐渐放宽评分标准，这不，新学期该是出点“成果”的时候了……

　　晚饭桌上，我感觉那黄灿灿的烤鸭也不是什么美味佳肴了。

　　本版插图/张旭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