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有“海上植物园”之称的浙江普陀山上百花逐渐凋零时，唯独那满山千姿百态、争艳怒放的野生菊花，却凌霜斗妍，将“海天佛国”装扮得五彩缤纷，为游人增添诗情画意。
在夏去秋来的日子里，见惯了许多鲜花与荆棘，再仔细端详那满山遍地的野菊，对平平淡淡才是真的哲理好像感悟更深了。每年野菊花开时，我都会漫步于佛国的寺外胜景，
荒郊旷野，默默欣赏满山满地的野菊；或邀几位老友，择一绿草末衰、野菊正旺的山岙，朝南席地而坐，神侃世态人情，痴诵晋人陶渊明的大作：“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或在一新月如钩的夜，独自一人于寺山之旁，频频举杯，邀请野菊共樽，豪迈歌吟：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后来，反复阅读唐代诗人元稹《菊花》诗：秋丛绕舍似陶家，遍绕篱边日渐斜，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怔怔地想了许久，为作者那句：“此花开尽更无花”而震慑，突然间对野菊敬慕有加，敬慕那柔嫩的枝蕊，在霜风凄雨的季节里，从容洒脱地展示生命的辉煌。山上路旁，随土而生，黄花绿叶，暗香浮动，风骚顿生，不因土瘠地偏而生怨，不因无人欣赏而自哀，不因枝瘦花微而萎顿，不因万花遁隐而不菲，所生所长之处，无不是一道亮丽的风景。不知唐代诗人元稹叹的是不是野菊？虽题为《菊花》，但还是愿意相信他所吟为野菊，想那晋代山野隐者陶公渊明之家宅，“绕舍”、“绕篱”也应是野菊吧。若元稹果真所写并非野菊，我只得在这野菊遍地含笑原野之时，为野菊而惋叹，为元稹而遗憾。因为我喜爱“宁可抱香枝上老，不随黄叶舞秋风”的菊花气节，更喜爱野菊朴质无华，纵横豁达，傲霜临风，点染秋野的自然情操。
《人民日报海外版》(2005年11月07日第六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