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亲的柿子

　　刘玉堂

　　“七月核桃八月梨，九月柿子赶上集”。在我们这座城市里长大的孩子，怕是最不易见到秋果枝头了；余已离乡三十余年矣，也已疏远那漫山红遍。前些日子与几位朋友应邀至武庄乡的柿子节上去，竟又油然生出些久违的亲切。

　　渐近武庄，峰峦叠嶂，漫山遍野的全是柿子。主人告诉我，这里有万亩柿子林，全乡人均一百多棵，算得上是真正的柿子之乡了，遂让我有大开眼界之感。哦，柿子，亲亲的柿子，你让我生出多少童年与少年时的回忆与情愫！

　　柿子在本草经里叫做“君迁子”，原产于黄河流域，不仅量丰，而且品质亦佳，后来逐渐南植，长江流域、珠江流域也有出产。可正如江南为桔，江北为枳，柿子越往南移，成熟期越提前，果型也越缩小，而且产地不同，名称也就各异。北方有“盖柿”、“合柿”、“磨盘柿”，南方有“南柿”、“丁香柿”、“灯笼柿”，按其肉质，又有脆柿、软柿、清汤柿之分。

　　与其它果品相比，柿子别有一蹊跷处，因其实重枝柔，所以不能等到在树上成熟才去摘取。脆柿子泛黄就要摘下，软柿子也要在半青半红时摘下。可这半成熟的柿子味道苦涩，没人敢吃，我家乡即有日本鬼子进沂蒙因生吃柿子而大喊“骚嘎”的故事传说。要想成为美味的果实，就须先“漤”一下，以除去涩味。“漤”这种工艺说来奇怪，操作却非常简单，而且各村都有各村的高招。有的地方是将半生的柿子埋在石灰堆或细沙堆里；有的地方是将柿子放在瓮里，中间放上几只梨；采用较普遍的方法则是在锅中注入温水，将柿子浸泡其间。

　　以前，我家也有一片柿子林的。虽不是什么有名的品种，却是先人手植，其根深叶茂，树型极为好看。初夏时翠盖参天，夏间花开，叶间如缀繁星，花期过后，则见可爱的碧绿青果如若玉璇，等到秋意渐浓，柔红片片，也就到了采撷时期了。这种柿子，也不见得非要漤后才能吃，连枝摘下，放在通风良好、气流顺畅的屋子里，自然就能成熟变红，轻轻摘下，仰头喝下，如当今的饮料一般，又有“喝”柿子之说。用自然变红的软柿子和面，做成各种各样的点心，又香又甜，也非糖类所能比。

　　柿子味美，但食之务要适量，尤其注意的是，莫与茶水同食。盖因柿子性涩，与茶水反应易引起腹痛，且有损坏肠粘膜、在体内形成结石的危险。所以，喜欢柿子的朋友们，吃了柿子，几小时内不要喝茶。

　　除了生吃之外，柿子还可以晒成柿饼。把鲜果去皮，放在通风向阳的地方，尔后压扁，晾到半干即可放在坛子里压实，等生满白霜后取出，甜美的柿饼即大功告成。柿饼是我们这代人儿时的美味，上面的白霜用来治疗口疮，简直就是神药！本草经上就说：“柿甘平涩，润肺宁咳，肠风痔漏，清上焦心肺之热，治口舌咽喉疮痛。”可惜，现在的孩子吃惯了冰淇淋、肯德基，像柿饼这样取自天然、价格低廉的土产，怕早已引不起他们半点兴趣了……

　　眼前武庄的柿子叠实突兀，想起儿时家乡的景致及与此有关的青梅竹马的故事，自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久居城市的外地人，肯定也会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情愫。而时光，正如不歇的白鸟，倏然振翅，旋起生活的片断；终于还是一飞而过，再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