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踏归途欲与乡亲比武

　　父子踏归途欲与乡亲比武

　　湖南新化人伍万盛惠州打工十年，昨拖儿带女返乡过年

　　回家之福

　　回家的人拥有幸福

　　2006年的春节，马上就要来到了。

　　在外打工的人们，鲫鱼般过珠江，过长江……

　　他们都是回家过年的人，他们都是拥有幸福的人。

　　而我，这一年又回不去了，至此将是连续四个春节在异乡度过了。

　　异乡？我的户口在这里啊？！但是，我的故乡不在这里。

　　一个地方，不是故乡，就是异乡。

　　漂泊者的辛酸永远在夜深人静时，漂泊者的怅惘永远在长途电话后。

　　什么事业？什么梦想？什么拼搏？什么辉煌？当思念遭遇故乡时，所有的问题都变得脆弱不堪。

　　这个城市里充满了多少人的梦想？这个城市遗失了多少人的理想？

　　一切虚幻的念想，落到实地无非妻儿车房。

　　在这里苦苦挣扎，究竟为了什么？

　　还有几个人，可以清醒地感知到在广东的苦辣酸甜？每一根神经都开始麻木，每一个头脑都变得混沌。

　　一天一天，一月一月，一年一年，连续四年，没有一个春节可以回到故乡。

　　没有宽裕的时间，也没有宽裕的盘缠。

　　想家，想那个叫故乡的地方……□老宋

　　元月21日，记者采访惠州市陈江镇大欣集团职工代表慰问当地孤寡老人时，偶然认识了本文的主人公伍万盛。自1996年从湖南来到惠州打工，迄今已有10年了。十年里，他只回家过了一个春节。伍万盛说，自己虽已是地地道道的“惠州新客家”，但对湖南老家的思念，却仍然在每年春节来临之时触动着他。

　　今年，伍万盛终于可以回家过年了。火车票的紧张以及曾经坐火车的艰辛经历，让伍万盛不敢再坐火车回家，而是选择了乘汽车，虽然这样要多支出几千元的车费。对武术情有独钟的伍万盛说，这次回家，除了让儿女拜识家乡父老外，还要实现自己的一个心愿。

　　回家心愿

　　父子要与家乡人比武

　　昨日早晨7时，惠州市陈江镇汽车站门口，天空中吹着飕飕的冷风，伍万盛将怀中已经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儿，再仔细检查了一下，看衣服有无透风的地方。

　　伍万盛的妻子一手提包，另一手则紧牵着他们8岁的儿子伍斌。小家伙显然不愿被妈妈的手牢牢掌控住，不时蹦蹦跳跳地嚷嚷着要帮妈妈提东西。伍万盛快乐地用脚踢了踢学过武术的儿子的小屁股，笑着说：“有劲留着回老家使，那里有很多同龄高手等着和你过招呢，哈哈。”

　　伍万盛是湖南新化人，1996年在部队转业后来到惠州陈江镇打工，一呆就是十年。十年间，伍万盛回过老家7次，但其中只有一次是春节回家。四年前，伍万盛又将父母兄弟都接了过来，把家安在了陈江镇。用他自己的话说，全家差不多已经是地地道道的惠州新客家人了。去年，伍万盛又添一喜——女儿出世。

　　今年早些时候，伍万盛就作了一个决定，带儿子女儿一起，全家老小都回湖南老家过新年。一方面祭拜祖宗，让祖宗们知道伍家香火鼎盛；另一方面儿子年龄渐长，也要让他多熟悉一下家乡。“现在我们全家在陈江虽过得很好，但我们不能忘本啊。”伍万盛说，怕孩子在陈江长大，将来对老家缺少感情。

　　伍万盛回家还有一个秘密，但不能让他老婆知道。原来他老家新化武风盛行，每年春节，家家户户除了祭祖外，互相拜年的时候，不同家族之间都有切磋武艺的习俗。

　　伍万盛说，在老家，年初一是不同家族之间互相串门的日子。当一个家族的人到了另一个家族的领地，就要留下一个红包，然后被拜访的家族要回敬一个价值双倍的红包。而到访家族拿到这个红包的前提条件，就是要在比武中赢了对方。如果输了，他们带来的红包就要留下，而且不能拿走受访家族的红包。

　　伍万盛少年时便开始习武。1998年，他抽空回家，还在一次地方武术比赛中拿过散打冠军。已经多年春节不回家的伍万盛，早已有点技痒难耐。

　　他说，今年回家过年时，一定要和家乡的武术爱好者们好好较量一番。此外，他儿子现在又继承了他的衣钵，也在练武，要让儿子也感受一下家乡的习武风俗。

　　这些打算当然不能让自己妻子知道，“婆娘总是怕这怕那，生怕比武时我们父子俩伤着。要让她知道我们回家还要参加比武较量，那还不跟我急。”伍万盛暗暗笑着对记者说。

　　打工经历

　　十年打拼当上总务课长

　　伍万盛今年已经三十有二，在大欣集团总务部担任课长，手下管着一百多号人。

　　伍万盛说，刚到惠州时，他还只是一个没有身份证的转业军人，什么都不懂，一门心思只想着赶快赚钱娶老婆。可是前前后后找了十多家企业，没有一家愿意接收一个没有身份证的外来打工仔。正灰心丧气准备打包回家时，一次面试让他遇到了自己的“福星”。

　　这个“福星”就是伍万盛已经服务了10年的大欣集团。伍万盛还能清晰回忆起那次面试的情景：“那天，大欣集团正在厂门口招工，我是怀着最后一丝希望过去的，但我当时很快就绝望了。”伍万盛讲，他刚到大欣集团门口，对方一个招工的人就喊道：“有身份证的人站成一排，没身份证的人站成一排。”

　　根据前十多次的面试经历，伍万盛觉得自己这次肯定又没戏，正当他从人群中挤出来，准备离开时，他被一个招工的人叫住，问他为什么不排队就走。伍万盛如实告诉对方，自己刚从部队转业就出来找工了，还没有来得及办身份证。对方一听，笑着用手敲了敲伍万盛强壮的身板说：“转业军人，好啊，你先进厂吧，以后把身份证补上就行。”这个人是大欣集团的行政总管周勇全。

　　十年过去，伍万盛成为了所在企业的一个管理人员，月工资达到3000元以上。其间，还娶了妻，生了子，又把父母兄弟接了过来，帮他们找了工作。伍万盛说，自己感到心满意足。

　　但远离家乡，每年临近春节，回不了家仍是伍万盛特别心烦的一件事。

　　往年回家

　　父子坐火车双双病倒

　　“春节买火车票，哪里都像打仗似的。就算买到了票，坐上去，比军队搞野外拉练还难受。”伍万盛对春节回家买火车票难、乘车辛苦有着切身体会。

　　从惠州到湖南邵阳，乘火车需要十几个小时。2000年的春节前夕，来惠州四年的伍万盛想带儿子回老家祭祖，便硬着头皮地去试一试买火车票，最后因为公司有为员工买票的政策，好不容易弄来了两张回湖南的火车票。以为一切都好了，可是一上火车，就后悔了。

　　伍万盛回忆道：“火车上的人特别多，过道上都挤满了人，寸步难行。当我抱着儿子好不容易挤到了自己座位边时，发现座位已被人占了。我只好拿着票，找到列车员，跟占了我们座位的人理论好一阵子，才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一切安顿下来，由于车上人太多，空气不流通，2岁大的儿子不适应哭闹起来，伍万盛左哄右哄，儿子才停下哭声，可别的座位上有孩子突然哭起来，又把他的孩子重新惹哭了。就这样，一路颠簸父子俩回到了新化老家。

　　“由于在车上和下车后的温差相差太大，一回到家，我们大小两个全病倒了。回家过年的时间都在医院打针，本来制定的计划都给打乱了。不但不能参加家族的祭祖仪式，最后连亲戚朋友都没有看成，只能匆匆地托付父母把礼物分送给亲戚，就急急忙忙赶回了惠州。”

　　说起回家的艰辛，伍万盛还回忆起了坐长途汽车的凶险遭遇。

　　2001年，在他回家的途中，经过广西梧州的时候，他所乘坐的大巴车就被两个骑摩托车的人堵住。两人叫司机把车门打开后，就直接上了车，对车上的乘客叫嚣：“下车！下车！不下车，不吃饭，不能走，每人20块！不吃饭也可以，但是一定要给钱！”而由于担心他们有接应的人，车上的乘客和司机都不敢反抗，只能默默地把钱给了那两个人。

　　而另外一次则发生在非典时期，当时他们的车也是被几个骑摩托车的人拦了下来。“当时，那些拦车的人什么都不要，只是把车上运载的板蓝根和醋卸了下来就放我们走了。”回忆起来还心有余悸的伍万盛对记者说：“现在说起来好笑，可是当时的情景可是很让人害怕的，如果他们真的要谋财害命，估计车上很多人都会遭殃。”

　　谈起这些经历，伍万盛仍有些后怕。

　　本次花费

　　往返4天路费近7000元

　　“有了2000年春节回家的遭遇后，我回家都是避开春运高峰，平时回家。但是今年不同，一定要春节回家，但这个火车票啊，唉！”早在几个月前，伍万盛就开始托人帮忙买火车票，但始终没有买到。他自己几次又是打电话，又是跑到惠州火车站购票，也没有结果。伍万盛说：“人家说，春雨贵如油。我看，现在春运火车票也是贵如金，金子还在市场上买得到，火车票有钱也难买。”伍万盛最后决定，全家坐长途客车回家。

　　从惠州到湖南新化的汽车票要四百多块钱，而今年是他们全家六口人一起回去，算他的小女儿不用买票、儿子买半票的话，也要花掉他将近三千元。而且从惠州没有直接回到他们老家的车，他们必须在衡阳转车，所有费用加在一起在三千五百块钱左右，这样来回就得花掉将近七千元。

　　伍万盛感叹地说：“这些钱，对于十年前的我是想都不敢想的。对于现在的我来讲，也是为数不小的一笔开支啊！很多出外打工的人，打了一年的工所存下来的钱，有很大一部分就是花在回家的路费上了。”

　　伍万盛决定搭的是早上八点钟的车子，因为那样时间会比较好安排：“我们八点钟上车，大概要24小时到25小时才能到靖州，然后我们就能在那里吃中午饭，然后搭车回新化，大概中午12点上车，要七八个小时左右到新化，刚好是吃晚饭的时间。”

　　就是这样赶路，也得花去他们两个白天和一个晚上的时间。春节伍万盛的假期只有十天，而在路上就花去了四天，就是说，他能呆在家里的时间就剩下六天了。

　　说到长途汽车的安全问题，伍万盛说：“我过去搭长途车回家的时候，还遇过两次车匪路霸呢，可是最近听说车都是走高速公路的，所以比较放心。”

　　■结束语

　　愿回家之梦都能圆

　　随着伍万盛一家踏上归途，我们《回家过年》报道也画上句号。连续四天，我们关注了4个回家过年者：有跨越海峡的台商，有自驾

　　应该说，四个人的返乡故事，只是无边的春运浪潮中不起眼的几朵浪花。他们长期奔波异乡，一朝踏上归途。这些正在上演的回家悲喜剧，我们并不陌生；他们的某些遭遇，或许也曾发生在我们身上；他们因为漂泊不能回家的离愁，我们也同样感同身受。

　　他们的故事，就是我们的故事。

　　带着一颗祝福的心，我们关注回家的人。历尽艰辛、顺利回家过年的人，你们有福了；那些暂不能回家的人，团圆之梦应不遥远，也许就在2006年春天一个明媚的日子里。

　　——编者

　　伍万盛的回家之路

　　26日早上7点钟出发，8点上车，25小时后到衡阳靖州转车，8小时后到家。

　　手信清单

　　矮陂梅菜

　　今年回湖南老家伍万盛准备了很多广东的特产，其中最有意义的非“矮陂梅菜”莫属了。“今年我带回去的梅菜是矮陂最出名的特产，但是对于我来讲，它并不止是特产而已。这些梅菜是我们公司资助的矮陂一个小学的学生自己做的，送给帮助过他们的人。”

　　伍万盛自豪地说：“把这些梅菜带回家，除了能让家乡人品尝一下我生活的地方的

　　东江盐焗鸡

　　东江盐焗鸡在惠州可是响当当的美食。现在保鲜科技的先进，以前带不回家的美食都能轻而易举地带走了。看着真空包装的一袋袋盐焗鸡，伍万盛满意地笑了：“带食物回家可是最实惠的，让家人品尝到美味的同时，我自己也可以吃！”

　　烟酒

　　“我们老家的人都是能喝之人啊！”伍万盛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而且叔叔、伯伯个个都是老烟枪！”虽然烟抽多了、酒喝多了对身体不好，但是难得回家一次的伍万盛，还是满足了叔叔伯伯的要求，带上了好酒好烟，回家孝敬他们。

　　记者手记

　　伍万盛是幸运的

　　“每逢佳节倍思亲”。这也是中国千千万万在外地打工者的心声。每到过年，回家的人就很多，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享受合家团圆带来的喜悦。有些打工者会为回家的旅费而发愁，而更多的则是为回家的火车票、汽车票或是飞机票而苦恼。

　　伍万盛算是千万打工者中，比较幸运的一个。刚南下打工的时候，就能遇上一个一路帮助他的老大，遇上一个好心的老板，找到自己喜欢的一份工作，能靠着自己的打拼，升到现在这个位置。到而立之年时，有儿有女，父母妻子也伴在身边，生活也算是富足，不用像很多在外打工的人那样，为回家的旅费而担心和苦恼，还能将自己开心的事情，带回老家和亲人们一起分享。

　　看着伍万盛抱着小女儿那种满足的模样，还有他在述说家乡过年风俗时那高兴的神态，我们就不难明白，为什么路途这么辛苦，而旅程开销又不菲的情况下，还是有这么多在外谋生的人，要想方设法赶回家过年。

　　采写：本报记者林菁

　　摄影：本报记者田飞

　　制图：吴山

　　图：

　　昨日上午，伍万盛与妻子、女儿、儿子(左一)在上汽车之前，跟记者挥手道别。接下来的30多个小时，他们一家将在汽车上度过。

　　昨日天刚蒙蒙亮，伍万盛一家便提着大包小包往陈江汽车站赶。

　　伍万盛8岁的儿子从小就在父亲的教导下习武，这次回家也准备与家乡人一较高下。

　　相关专题：2006年春运